朱高煦开口说罢,四道身影便上前,按照他所说的为老朱上香。
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朱文奎,这四人便是朱高煦这次来南京的目的。
洪熙二十年,朱允熥已经五十九岁,朱允熞则是五十二岁,朱允熙四十六岁,而朱文奎则是四十一岁。
朱高煦瞧着他们局促的给老朱与马皇后上香磕头,随后他才起身对四人开口道:
“此前我说过,日子到了便会让你们离开,这个日子如今便到了。”
“你们可以继续住在瓯宁王府,也可以前往瀛洲(新西兰)就藩,具体如何看你们自己。”
朱高煦的话,让四人略微局促,他们自然知道瀛洲就是南洲东部的两个大岛。
他们没去过那里,并不知道那里环境如何。
只是面对他们的局促,朱高煦却开口道:“两年前我便让人营造了城池与王府,那两个岛屿环境不错,并且已经有六千多移民在上面生存,你们可以放心就藩。”
“我会对儿孙交代,让他们不用管你们,由你们自己发展。”
面对朱高煦的承诺,朱允熞几人局促不安,而朱允熥却清楚朱高煦不会用自己的信用来迫害他们,故此点头道:
“我们愿意前往瀛洲就藩,陛下也可以派遣官员监察我们。”
“不必了。”朱高煦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朱允熥他们能闹出什么水花。
既然他们同意了,朱高煦便看向郭登:“你亲自走一趟,护送他们前往瀛洲,蒋贵会为你们护航。”
“告诉蒋贵,不要有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将他们送抵瀛洲生活。”
“是!”郭登很果断的应下,哪怕这件差事是一个烫手山芋,可他还是接下了,这就是朱高煦让他担任吉林卫指挥使的原因。
“谢陛下……”
朱允熥眼神复杂的对朱高煦作揖,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从那狭小的王府中走出,走向拥有自由的外界。
“不用谢我。”朱高煦看向朱元璋的画像,低喃道:“要谢,就谢爷爷吧……”
第580章 洪熙始终
“陛下……”鞭炮作响,又是一年新春。
在天下欢庆新春的同时,春和宫内的朱瞻壑站在原地,任由宫女们服侍自己穿衣。
这是,急促脚步声传来,已经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焘走入殿内,对朱瞻壑背影作揖。
“殿下,太孙殿下已经抵达京城北站了。”
“他还知道回来?”
转过头来,四十岁的朱瞻壑眼神带着些窃喜,又有几分幽怨。
自洪熙十七年过后,大明朝的时间仿佛过得很快。
转瞬间,便是六年时间变为了过去。
自朱高煦释放朱允熥等人,也早早过去了三年时间。
在这三年时间里,蒸汽机开始装备军舰,海军开始淘汰曾经的木质帆船。
当然,只是三年时间,这还不足以海军完成换装,加上蒸汽机船技术还不足,所以目前只淘汰了三千料及以下的福船。
取代他们的,是明制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蒸汽军舰。
只论吨位,他与大宝船不分上下,但实际大小却小了三分之一。
饶是如此,这也是如今大明最尖端的海上杀器。
军舰速度每个时辰四十里的速度远超这个时代所有军舰,而六十二门的火炮数量更是决定了它的威力大小。
尽管这种军舰还没有在报纸上刊登,但一些国家的商船已经在海上见到过他们。
那黑洞洞的炮口与超快的航速,让许多沿海的属国都安分了不少。
类似蒸汽军舰只是三年中大明朝变化的一角,相比较军舰,大明朝的民生、交通、经济才堪称日新月异。
洪熙二十三年,安西铁路修抵姑墨府(阿克苏),河中铁路修抵昆陵府(博尔塔拉),北庭铁路修抵金山府(阿勒泰)。
与此同时,漠北铁路竣工,自此后明军可以直抵西然城(科布多),漠北连接西域的安西铁路改为漠西铁路,也成功修抵伊州北部的伊吾县。
江南铁路修抵九江,距离武昌也只有三年工期了。
南粤铁路修建两年,如今从广州出发,连接肇庆、梧州,距离完工还有四年之期。
除此之外,河中府兴修伊犁铁路,由伊犁府东部鹰娑县向西边的河中府河中县修去,预计四年完工。
随着这些铁路不断铺设,地区的经济、人口、民生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相比较锦上添花的江南铁路,西域的四条铁路无疑最为成功。
尽管耗费巨大,可随着铁路不断推进,每个适合宜居的地方都被安置了移民。
这些移民被变为军户,但却并非是洪武年间的那种军户。
尽管名义上是卫所军户,可他们正常缴纳田赋,只不过在遇到一些棘手战事的时候,军户家庭需要出男丁担任辅兵,为军队保护民夫。
此外,每个月他们有一次集训,主要训练如何使用火绳枪、穿戴甲胄、紧急集合、行军等等训练内容。
这些卫所的武官都是退役分配下来的流官,三年一轮换,也就不存在曾经卫所武官的许多陋习。
军户也有相应的待遇,每年二贯的津贴虽然不多,但考虑到每個月只训练一次,实际上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此外,并非所有移民和西域百姓都是军户,而是需要选拔才能担任。
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大明朝并不缺乏遭遇天灾的百姓,他们基本都被官府购买了灾田,迁徙到了西域,而官府购买的灾田,则是由在京巡察御史前往地方监视,尽数分配给当地的贫苦百姓。
现如今的西域三都司有三十七万胡口,一百二十四万汉口,合计一百六十一万人,三十万四千余户。
饶是如此,被选为军户的也不过只有十二卫,六万七千户罢了。
这六万七千军户,足够在战时组成六万七千人的辅兵,能为军队正兵很好的保护后方辎重。
朱祁钺在过去几年,便是在忙着这件事情。
“早叫他回来,他偏往偏远的地方寻去,这时倒是知道回来了。”
朱瞻壑还在埋怨,这时沐氏走进来为他整理了衣服,轻笑道:“好了,起码回来了,而且他也不是去玩。”
“哼!”朱瞻壑哼了一声,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笑意。
“对了,父亲那边询问过了吗?”
朱瞻壑似乎想到什么,不免询问沐氏,沐氏却道:“过去几年大朝会都是由你主持,陛下都没有出现,这次还要问吗?”
“要问的。”朱瞻壑点头道:“父亲可以不来,但作为儿臣,该问的还是得问。”
“行吧……”沐氏无奈点头,随后目光看向王焘:
“告诉太孙来春和殿见见自己的爹娘,更换冕服后去参加朝会,另外询问陛下是否主持今岁的大朝会。”
“是……”王焘作揖应下,随后便往殿外走去。
此时天微微亮,按照往年来说,朝会理应已经开始,不过去岁朱瞻壑改了朝会时间,每年大朝会推到了当日的巳时(9点)。
时间的更改让许天没亮就火急火燎赶往宫中的官员们暗自窃喜,许多不喜欢早起的官员更是私下夸赞朱瞻壑,认为他是圣君之姿。
王焘穿过三大殿的广场与门楼,很快便来到了乾清宫门。
驻守此处的依旧是吉林卫指挥使郭登,这三年来因为护送朱允熥前往瀛洲就藩的事情,他没少受渤海派、燕府派的白眼。
不过对于他来说,他只知道自己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来办,这就足够了。
这几年时间里,他跟着陛下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他也清楚陛下为什么迟迟没有拔擢自己。
洪熙朝不是自己崭露锋芒的时候,但只要渡过这个时期,自己就能将这些年跟随陛下所学本领,都运用到战场上!
“王掌印。”
郭登身穿甲胄对王焘作揖,王焘虽然已经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但他与人和善,从不因为身份地位而跋扈。
面对郭登的行礼,王焘侧过身作揖回礼:“郭指挥使,我来请陛下主持朝会。”
按照王焘此前几年的经验,呼吸后郭登便会代陛下拒绝主持朝会的事情。
然而出乎王焘的预料,这次郭登不按常理出牌,而是侧过身子做出手势:“请!”
“多谢……”
嗅觉敏锐的王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有些忐忑,又不免有些激动。
罢朝多年,将朝政委托太子多年的这位,总算有主持朝政的心思了。
这是否说明,大明朝又将步入一个新的台阶呢?
王焘心里充满期待,如朱祁钺教导他的一样,他从不把自己认为是太监,即便是残缺之身,他也认为自己是大明百姓,天家子民。
对如今那位,不管是他从他干爹那受到的教导,还是自己的亲身感受,他都对这位无比崇敬。
思绪间,他穿过乾清宫道,小心翼翼走入乾清宫内:“陛下,奴婢……”
王焘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在他面前,他所崇敬的那位陛下,此刻正在做一些他看不懂的事情。
“来了?”
朱高煦的声音响起,他回头看向王焘,哪怕两鬓斑白,可他目光却依旧锐利。
“陛下,您这是……”
王焘怔怔地看着朱高煦,目光打量下,透露出说不清楚的惊讶。
“自然是主持朝会了……”
朱高煦爽朗一笑,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透过双手,他所感受到的不是冕服的轻柔,而是冷冰冰的厚重。
一套扎甲穿戴在了他的身上,而内里是最普通不过的鸳鸯战袄。
在正旦新春大朝会这样重要的日子,朱高煦以一套铁札甲为穿戴,而非正常的冕服。
“走吧,去奉天殿。”
朱高煦开口示意,王焘连忙应下。
他跟在朱高煦身后,而步舆早已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