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李芳远已经派出了昆仑洲先遣队去搜集金银矿的消息,恐怕现在的他已经坐不住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朱高煦带来的历史变动,不过相比较这些变动,更重要的变动还是郑和出使东洲。
三月二十日,随着号角声响起,陆奥城的陈瑄率领下东洋舰队扬帆起航。
在他乘风破浪的同时,耗费二十天时间才赶回海门城的王任也见到了崭新的海门城,以及他朝思暮想三年之久的舰队。
王任穿着打满补丁的鸳鸯战袄,带着百来名军士返回海门城,还带来了玉家国的几位祭司。
尽管已经从王任口中听过许多关于天朝的事情,但当数千大明将士出现在几位祭司的面前时,他们还是忍不住的跪下膜拜。
“欢迎天子军队的到来!”
祭司们用王任能理解的方式欢迎着下西洋舰队,而远处的海门城已经焕然一新。
原本的木寨变成了石砌城墙,占地面积也比之前大了好几倍。
城外是连成一片的帐篷,以及赤膊上身开垦荒地的将士们。
经过通传,一刻钟后郑和与杨展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几位祭司纷纷将目光投向王任,王任也翻译了郑和与杨展的身份。
翻译过后,王任作揖道:“千户官王任,参见越国公、正使!”
“起来吧,这几位就是玉家国的官员吧?”
郑和抬手示意起身,同时笑着对那几个长相与汉人差不多的祭司打着招呼。
其实仔细观察,双方外貌还是有一定差别的,不过这种差别放在全世界来说,几乎等于没有。
“回正使,这就是当下玉家国主要的三名祭司,他们受国王的命令前来接受您的召见。”
王任打了个马虎眼,其实这三个祭司是来接见郑和的,但在他口中成了接受郑和的召见。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明军的战力已经在东洲大地上战事过了,他们这支先遣队先后参与了玉家、殷家两个国家的内部战争,每次的战果都令人生畏。
如今十倍余他们的主力抵达东洲,说是横扫整个东洲也毫不夸张,如果三国国王知道郑和舰队的实力,恐怕也不敢再摆出桀骜不驯的姿态。
当然,只要他们遵守约定,老老实实和大明做生意,那大明还是很乐于帮助他们走出饥荒困境的。
想到这里,王任转身看向那三名忐忑的祭司,咧着大黄牙笑道:
“天使说,如果你们遵守约定,那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当然要是你们拒绝的话,我们也只能离开了……”
他虽然是笑着在说会离开的话,可站在他身后,那数以千计的明军却似乎并非那么想。
他们的眼神诧异中带着凶戾,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穿上甲胄,与玉家大战一场。
面对这数千明军,三位祭司只能连忙陪笑:
“我们…我们没有拒绝的意思,约定依旧……”
第441章 父慈子孝
“轰轰轰——”四月初,当火炮声在江东门外响起,代表着圣驾的旌旗插在龙舟之上,成功靠岸。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码头上,群臣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在清扫过后的水泥地上,五拜三叩。
“起来吧!”
当朱棣的声音阔别一年有余重新响起,许多文臣都感到鼻头一酸,心想这位总算回来了。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不能说过得很差,但绝对也算不上好。
朱高煦在整个南直隶推行新政,将本就脆弱的淮西勋贵、江东官场清扫了一遍,扫出数百万亩隐匿耕地的同时,也扫出了许多包庇的胥吏,牵连者两千余人,连带亲族近三万。
三万人啊,这放在哪朝哪代都算得上大案了,更别提朱高煦对武将赏赐丰厚,对文臣“刻薄”的做法了。
在朱高煦的统治下,群臣只觉得自己生活在监狱,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虽然俸禄算得上丰厚,可和武官打仗所获赏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现如今朱棣回来,庙堂上最少有人能为他们发声了。
“这群人看我眼神不对劲。”
站在码头上,朱棣警惕的与身边王彦低声交流,王彦心中汗颜。
您最多打仗,可东宫那位可是要他们动则三族流放,看您能对劲吗……
当然,这样的念头王彦也最多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噔!”
忽的,重物下船的声音响起,群臣下意识看去,却瞧见了一个身穿素白囚服,骨瘦如柴的家伙。
“那是解春雨(号)?”
“纪纲狗贼,居然把解缙绅折磨如此……”
“这这这……”
尽管囚服崭新,头发也得到梳理,可解缙的体型却无法恢复当初。
群臣惶恐且愤怒,但这愤怒都针对到了纪纲身上。
纪纲与陈瑛虽然押送解缙北上,但朱棣在过去几个月里并没有接见解缙,只是让三司查案。
三司查案会审的结果就是解缙确实触犯了大明律,由于是累罪,因此这个罪责可大可小。
最大就是流放和发配,最小就是罢黜为民,具体怎么判,看朱棣想怎么判。
朱棣还没有判,也没有催促纪纲,所以纪纲也不敢直接对解缙用刑,但解缙既然落到他手中,那自然也好受不了。
在朱棣南下前,解缙几乎没有见到太阳,如果不是担心解缙会发疯,纪纲甚至不想让人去陪解缙聊天说话。
在这样的精神摧残下,解缙的体重骤减,两肋甚至消瘦的可以看到肋骨之间凹陷进去。
“怎么弄成这样?”
朱棣略皱眉头,虽然之前十分愤怒,可他还是不想让解缙死,毕竟解缙是一块招牌。
“陛下,是他自己不吃东西,每日还在狱中非议陛下与殿下关系。”
纪纲躬身作揖,三言两语就将事实歪曲。
果然,朱棣听到纪纲如此说,虽然不相信纪纲的话,但他还是露出不喜,估计是想起了以前解缙那些触怒他的奏疏。
例如让他册立妃嫔,再选皇后之类的话,每每想起,朱棣都气血上头。
想到这些事情,他也懒得去管解缙,只是将目光放到了群臣前的华盖下。
“皇爷爷”
出乎预料,今日来接驾的并不是朱棣每次返回南京都能看到的朱高煦,而是他的孙子朱瞻壑。
十二岁的朱瞻壑毕恭毕敬作揖,看上去十分乖巧,朱棣也高兴点头:“你父亲为何不来?”
“父亲去太学了,说是蒸汽机有了进步。”朱瞻壑说起蒸汽机时,目光中露出几分激动。
朱棣闻言便理解了朱高煦为什么不来,毕竟朱高煦与他说过蒸汽机对大明的作用。
别的不说,单单抽水这一项功能就能大大减少开采矿藏所需人力,以往开矿要不断人力抽水,而今有了蒸汽抽水机,只需要一台蒸汽机就可以解决一個矿洞的抽水问题,省去几十上百的人力。
对于江南人口稠密的地方来说,省去人力就代表许多人失业,因此蒸汽机有利有弊。
可是对于人口稀少的渤海、漠北、河套、河西之地来说,蒸汽机则是可以大大提高北方的生产效率,将节省出来的人力投入其它行业。
想到自己从北边南下一路的所见所闻,朱棣自然能体谅朱高煦。
新政虽然让百姓的日子变好了许多,但这种变好是有限的,毕竟粮食产量依旧那么点,新政无非就是将以往胥吏贪污的粮食平分给朝廷与百姓罢了。
真正想要解决问题,朱高煦曾经与朱棣所说的那些科技进展都得实现才行。
“走,我们爷俩也去太学看看去。”
朱棣拉着朱瞻壑的手,高兴的向大辂走去。
“爷爷,北京的紫禁城和南京的有什么区别?”
“比南京的要大一些,城池也是,就是比较干燥,你在南京出生,兴许不太适应。”
“对了,我听说你爹给你安排去中学读书,感觉怎么样?”
“嘘…爷爷您这得小声说,别让人搅了我的安静。”
“哈哈,好好好,爷爷小声点……”
爷孙一问一答,商量着坐上了大辂,随后向太学驶去。
群臣没有跟上,而是遥望那囚车,心情忐忑。
解缙的下场,给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尤其是皇帝迟迟不处置他的举动,更是让群臣不知道该往哪方面去想。
当然,朝中也有聪明人,许多人都知道,解缙就是针对江西新政的开始,而江西新政结束后,下一个推行新政的就是浙江。
面对历史的滚滚潮流,个人力量着实微不足道。
当然,如果个人力量超出了时代,那他就能做出超出时代的事情,正如当下的朱高煦。
“呜呜——”
太学之中,当熟悉又陌生的汽笛声响起,站在一个巨大操场上的朱高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他身后,亦失哈、胡纶、张玉、丘福、孟善等人不自觉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他们的吃惊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不了解,而这个未知的事物叫做火车……
“呜呜——”
当汽笛声再次作响,只见铺设了铁轨的操场上正在缓慢运动着一个庞然巨物。
站在朱高煦身旁,博士王甫戴上了厚厚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本文册,以及便携式的毛笔。
毛笔没有墨水,却在摇晃过后能产生墨水直接书写。
“永乐号机车内有一个锅炉,锅炉内装有一个平放的汽缸。”
“机车有两对动轮,由齿轮传动,轴列式为……”
王甫说着一些专业术语,朱高煦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指着那缓慢行动的蒸汽机车询问道:“机车多重,时速多少,能牵引多少重物,造价几何?”
朱高煦的问题一针见血,王甫闻言也一边写一边说道:“机车重五吨,最高时速三十里,满载时速(时辰)六里,能牵引十二吨货物。”
“不过车厢重量足有十吨,另外走六里需要消耗一吨煤炭,两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