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无法一击毙命,但也足够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明军队伍中,在隐歧学过日语的明军开始招降。
伴随着招降声传出,不断有脱力的日军丢弃兵器,蹲在地上投降。
从京都东南方向,明军一直追击了二里余地,大量无法进入京都的日军不是被屠杀就是被俘虏。
兵败如山倒,尽管日军数量依旧是明军的四五倍,可当下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和明军作战的勇气。
逃回京都城的足利义持看到了他无法忘记的一幕,数量稀少的明军俘虏了人数数倍于他们的日军。
“怎么回事!为什么撤退失败了!”
他发疯质询上杉房方和山名时熙,头盔不知道何时掉落的他,此刻披散着头发,十分难看。
“我们被明军的骑兵截击,没有办法……”
上杉房方解释着,可不论怎么解释都无法解释当下的情况。
“清点人数,准备谈判吧……”
足利义持的脸色发黑,他没想到自己的失败会来的那么快。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羞愧的低着头,经过一个时辰的清点。
出城作战的四万五千名日军,只有不到一万两千人返回了京都城,剩余的三万三千余人不是死在了城外,就是被明军俘虏。
即便加上散落各地的日军,现在掌握在足利义持手中的日军数量也不过只有三万人左右,更别提关西的京极、大内一旦得知消息,肯定会率军袭击丹波等城。
坐在三条坊门邸内,身穿甲胄的足利义持已经丧失了胆气。
今日明军的骑兵和战术是他闻所未闻的,那凶残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已经没有胆气再与明军作战。
此时此刻,他最好的选择,似乎就是在大内、京极、上杉等人的军队没有反应过来前,与明军达成和谈。
“你们准备一下,替我出城谈判吧。”
垂头丧气的足利义持对面前的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吩咐,二人表情痛苦的点下了头。
谁也不敢想,昨日还击退了关西联军的他们,今日居然却在京都城下遭遇惨败。
他们不想承认,可今日他们输的太惨了。
自元日战争以来对中原的轻视,在此刻被完全粉碎,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脱下了甲胄,沐浴更衣后,奉当初朱棣赏赐的“日本国主印”出城投降,并进行谈判。
他们走出京都城的时候,数以万计的日本民夫正在为明军打扫战场。
他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上杉房方一行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毕竟幕府的统治并没有减轻他们的负担,反而加重了。
如今战事结束,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继续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即便过不上也不要紧,反正军队之中的许多大人说了,他们可以迁徙去隐歧和佐渡生活,在那里做工养家。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这群没有家国大义的家伙……”
上杉房方咬牙斥责,山名时熙则是低头不语,默默的看着前方带队的明军骑兵。
一刻钟后,他们被带到了刚刚驻扎起来的营盘之中,但明军将领并未着急接见他们。
他们在帐外站到了黄昏,直到营盘外突然热闹起来,他们才看到了正在入驻营盘的明军中军与后军。
郑峻、杨文等人走出了大帐,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见状刚想上前就被拦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人离开。
过了片刻,他们簇拥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将领来到大帐面前。
不用多想,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就知道了被簇拥的将领是谁。
平江侯陈瑄进入大帐休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召唤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
直到安排大军进入营盘的徐增寿进入大帐,陈瑄才召见了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
“罪臣参见天军天将……”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等到了天黑才等到了这个机会,姿态十分谦卑。
帐内,陈瑄摸着自己的短须:“现在是罪臣了,昨日我记得你们还斥责我们。”
“井底之蛙又怎么知道天地广大,请侯爷不要与我们一般计较。”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闻言叩首,陈瑄也知道拖得太久容易让关西的京极、大内,以及关东的上杉等家族获利,因此他开门见山道:
“朝廷的要求很简单,足利义持与足利义教出家为僧,足利义嗣成为日本国主。”
陈瑄没有提及天皇和陆奥官场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他并不准备让大明自己提出来,而是让执掌幕府的足利义嗣主动提出来。
这么一来,那就是幕府主动向大明示好,而非大明向幕府索要陆奥。
另外,天皇的事情只能在暗地里插手,不能在实际中插手。
“这样的条件,我们需要回去和将军商量一下。”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没想到陈瑄那么好说话,但他们还是假装为难的叩首。
“你们回去说吧,总之我需要最快得到你们的答复,明日辰时如果还没有消息,我就会下令攻城。”
说话间,陈瑄摆手示意他们退走,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见状再度叩首,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了明军的军营。
“好了,就按照刚才说的,明日辰时以前如果没有得到答复,那就率先动手攻城。”
“是!”
陈瑄与诸将说罢,随后便草草结束了这场临时会议。
诸将感觉陈瑄有些着急,但也都只是疑惑,并没有戳破什么。
他们起身作揖,而后离开了帅帐。
待他们走后,陈瑄在兵卒的帮助下,将甲胄给脱了下来,穿着戎装坐在主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一刻钟后,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一名四旬武官走入其中,并对陈瑄作揖。
“如何?”
瞧见他来,陈瑄便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武官闻言走近几步,随后才缓缓开口:“安排都做好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拦截到了。”
“这样最好。”陈瑄松了一口气,同时抬了抬下巴:“那京都城里……”
“也都安排妥当了。”武官率先说道:“沐阳伯将朝鲜、渤海、辽东等地的人都提前调来了日本,加上我们收买培养的一些人,今夜的事情可以保证不会出现纰漏。”
“好!”陈瑄脸上浮现笑意,随后露出轻蔑:“一个毫无实权的蕞尔小国,也敢称呼天皇,真是自寻死路……”
“额啊!!”
在陈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距离京都不足百里以外的山道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染血的轿子中躺着一位身穿青袍的三旬男子,此刻的他已经死在了轿中,而轿子的四周,数百名身穿甲胄的幕府武士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一片。
在轿子的后方,还有许多轿子里也躺着身穿桔黄色和深紫色的贵族,虽然服饰颜色不相同,但他们的下场却出奇的一致。
“事情解决完了,好好扫尾,不要留下纰漏。”
夜幕下的山道上,身穿甲胄的一名武官对面前的几名武官吩咐,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数百名正在打扫战场的精锐兵卒。
五尺以上的身高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但这不要紧,因为这片山林方圆二十里都被他们打扫了个干净。
现在只要确认没有活口,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正因如此,他们开始仔细的打扫战场,而此刻距离他们百余里外的京都城内,足利义持也得到了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带回来的消息。
听到明军要自己和自家弟弟出家为僧,足利义持脸色十分难看。
尽管在此时的日本,幕府将军出家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自愿和被迫是两码事。
足利义持想要反抗,但一想到白日里明军的表现,他便无力的松开了手。
“我接受……”
足利义持闭上眼睛,选择了认命。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伴随着门被推开,一名武士汗流浃背的站在了门口,昏黄的烛火照的他十分恐怖。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乱?”
足利义持还以为是明军攻城了,然而武士的话却让他心里一紧。
“大觉寺着火了,后龟山法皇与三位亲王遇难。”
“上野亲王也被人发现气绝邸中……”
“你说什么?!”
简单的两句话,让足利义持脑中空白,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更是大骇。
尽管后龟山参加了北畠满雅的叛乱,可他前任南朝天皇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即便是足利义持都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如今后龟山与他的三個孩子葬身火海之中,他的弟弟上野亲王也气绝府邸,这岂不是代表南朝一脉彻底断绝?
想到这里,足利义持他们就忍不住的心底发寒。
“传令,就说我愿意向明军投降,后龟山法皇得知消息后,自焚于大觉寺,上野亲王殉国!”
足利义持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对南朝天皇动手,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背这个锅,但问题在于这些人都死在了京都城,死在了他管辖的地方。
如果他不给出解释,那么外界很有可能会觉得是他杀了后龟山。
这么大的帽子,他一个人可戴不住,因此只能以后龟山等人自焚来掩盖这件事情。
自杀和他杀,这差距太大了。
“将军,这件事……”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并不希望足利义持顶着间接害死后龟山的帽子活下去,可足利义持很清楚,对后龟山动手的那些人,明显就是想让自己戴帽子。
自己如果不把这顶帽子戴好,那就有其它的帽子给自己戴。
想到这里,足利义持脸色阴沉,他大概知道是谁组织的这件事了,但他已经无力复仇。
“连夜出城,把消息告诉陈瑄吧。”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