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牙关,他总算在最后跑完了五里。
没等他休息,那百户官立马下令:“去领取甲胄军械,半个时辰后军阵操训!”
“是——”
回应声振聋发聩,可在朱高燧听来却是要人命的消息。
紧咬牙关,他只能跟着队伍去领取甲胄兵器。
半个时辰后,当他穿戴五十多斤的扎甲,拿着三斤重的长枪站在军阵中时,他只觉得他手脚沉重,辗转腾跃都十分费劲。
曾经他还觉得自己颇具勇力,可穿上这重甲胄后,他立马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普通兵卒。
这是他的错觉,因为他并没有着甲训练过,而且由于昨晚嫌弃饭菜,他此刻是空腹训练,因此觉得手脚无力。
“朱高燧,我听说你敢和殿下动手?”
百户官走到了朱高煦的面前,看着涨红了脸的他,冷不住嘲讽道:“殿下可是能披双甲搏杀百人的人,就你这点力气也不自量力的想挑战殿下?”
“关你屁事!”朱高燧一听到朱高煦的消息就火大,毕竟自己会有如此遭遇,全拜朱高煦所赐。
况且提起朱高煦搏杀百人时,朱高燧只觉得昨日被踢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呵呵,还有力气骂人啊?原来你不是没卵的娘们嘛,那就动作快点!”
百户官就是故意欺负朱高燧,但朱高燧心里始终觉得高人一等,咬着牙训练。
如此坚持了两刻钟,当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时,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直接躺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见他还能大口喘气,便也懒得搭理他,任由他躺了一刻钟后,哨声开始作响。
“哔哔——”
“火器操训!”
令人厌恶的哨声与百户官的声音响起,朱高燧只能狼狈的爬起来,随后按照刚才的列阵进行列阵。
他起身后才发现数十步外出现了许多木靶,不过他没心思关心这些,只是持着长枪,按照刚才训练的步骤等待军令。
当着他的面,手持奇怪兵器的兵卒越过了他们,走到了第一排。
“预备……哔!”
当哨声响起,他们身旁之人开始用火折子帮他们点燃火绳,而这时朱高燧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兵器是什么,想来就是朱高煦能一路高歌南下的火绳枪。
“啪啪啪——”
一瞬间,烟雾缭绕,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枪声不断传来,持续许久后前面的火枪兵开始撤退。
他们越过了朱高燧等人的身旁,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哔哔——”
哨声再度作响,所有长枪兵纷纷将长枪末端插在地上,斜指天空。
朱高燧也照葫芦画瓢,跟着长枪兵们挤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长枪阵。
只是当烟雾散去,朱高燧这才看到了那几乎被全部打断的木靶。
“嘶……”朱高燧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转头看向了那一人高的火绳枪。
他要是有这玩意,饶是什么盖世猛将,不都得死在枪下?
“轰轰轰——”
忽的,火炮作响,把朱高燧吓得一激灵。
他闻声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摆着上百门火炮。
它们倒是没有打出石弹,而是空炮训练,但即便如此还是让朱高燧心有余悸。
昨日下午的训练时他已经看过火炮实弹发射的模样了,一辆辆辎重车都被他们打穿,更别提人了。
“要造反,你有兵马吗?你有班底吗?”
一时间,朱高煦的话在朱高燧耳边响起,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和朱高煦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想起顾晟与自己说的那些谋逆之话,现在回顾起来显得那么可笑。
不过即便如此,朱高燧也还是不服朱高煦,在他看来朱高煦就是运气好罢了。
如果自己被册封到渤海,兴许会干的比他还要好,自己只不过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哼,看我怎么从你手上拉拢人。”
扫视四周的女真八卫,朱高燧目光贪婪。
“我要是能控制这支兵马,别说朱高煦,就是爹都得和我好好说话……”
朱高燧思绪着,却不想想他都敢这么想,那实际控制这支兵马的朱高煦又是什么地位。
“哔哔——”
“训练结束,归还甲胄兵器,食堂吃饭。”
撑到火器训练结束,朱高燧这才松了一口气。
疲惫的他已经没有力气谩骂了,只能跟着队伍交回甲胄兵器,分队伍前往了大教场中的五十个食堂吃饭。
拿着人脸大小的木碗排队后,昨日被朱高燧视为污秽的军营食物,此刻却比他在赵王府吃的熊掌还要香。
一斤米饭,一条长江河鱼,一勺炒青菜,还有一勺分量很少的鸡肉,以及几乎看不到油沫的鸡汤便组成了他这顿午饭。
由于椅子都被人占据了,他只能走到一棵树下蹲着,狼狈的往嘴里扒着饭菜。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差的饭菜,但也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菜。
第306章 定额之争
“山西田赋有一斗者,亦有八升、七升者,坡地常定五升。”寒冬腊月,武英殿中摆上了长三丈的桌子,左右各有八张椅子,分别坐着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左右都御史。
位置上,户部尚书郁新正在汇报各省田亩定额,这关系着来年各省百姓的负担。
在洪武年间,这个各省田亩定额是很少更改的,但永乐以来已经更改了两次。
一次是洪武三十三年,一次是时隔一年的如今。
之所以会出现需要更改定额田赋的问题,便是因为朱高煦发现了关于农民交税更多问题所致。
眼下的大明需要恢复生产,需要恢复北宋时期北方耕地的数量,因此对于各省田亩田赋定额还是得再行商量才是。
金台之上,朱棣听着郁新的汇报,目光却看着自己手上的奏疏,眉头紧皱。
入了冬,兀良哈不出意外又在肇州和全宁一带出没,但好在都被渤海与大宁骑兵击退。
坐在他下方的是朱高煦,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的听着郁新的讲述。
在他们二人左右还站着解缙、胡广、胡俨、杨士奇、金幼孜等殿阁大学士。
“浙江田赋有一斗者,水田八升,坡地五升,四川水田一斗,坡地六升。”
“按照朝廷的定额,今年定额是三千五百万石。”
郁新将大体情况说完之后,便说出了今年朱高煦定下的定额数量。
在他说完后,礼部尚书李至刚起身朝着金台的朱棣与朱高煦作揖:
“陛下,臣以为,浙江虽有田亩四千六百余万亩,但总归是以坡地居多,理应继续洪武旧制来缴纳税粮。”
“三千五百万的定额,浙江可承担二百五十万。”
“此外南直隶也应该按照洪武旧制,承担六百万。”
李至刚一开口,便定下了八百五十万的定额,几乎是大明田赋定额的四分之一。
对于这两个省,朱棣还算了解,因此见朱高煦不说话,他便颔首道:“此二省如此吧,其它行省呢?”
见朱棣询问其它行省情况,李至刚不紧不慢坐下,作为殿阁大学士的解缙也转身对朱棣与朱高煦作揖。
“陛下,江西虽有耕地四千万,但每年承担二百六十万的定额已经负担沉重,不应再加……”
“解学士此言差矣。”
解缙才开口,朱高煦便打断道:“江西四千万亩耕地,坡地到底有多少,孤十分清楚。”
“论坡地,江西会有浙江多吗?”
“殿下,江西的坡地确实比浙江多。”解缙作揖回应,他清楚朱高煦没有去过江西,朱棣同样。
瞧着解缙这副模样,朱高煦要是不知道江西是什么情况,还真容易被他骗了。
作为在地质单位工作的人,各省情况是什么样,这可是他每年要做统计写报告的东西。
浙江四千万亩耕地里坡地多他相信,毕竟后世的浙江都找不出两千万亩平原耕地,更别说现在了。
可是江西的平原耕地,绝对要比浙江多很多,而江西税粮却只比浙江高十万石。
“仅是一个鄱阳湖平原,便比浙江的杭嘉湖平原要大了吧。”
朱高煦直勾勾看着解缙,不等他开口便道:“今岁江西定额三百万。”
“殿下,此举只会增添百姓负担……”解缙隆声劝阻,可朱高煦却轻笑:
“若是真的有负担,那户部可以派出税务司稽查,还可以调遣在京听操骑兵前往江西调查。”
“这……”解缙是典型的读书人,听到朱高煦要调动军队和税务司纠察田亩,不愿让朱高煦派出税务司和军队的他立马语塞了。
倒是这个时候,肥胖的杨士奇站了出来作揖:“殿下,三百万定额确实太多,可朝廷的困难也在,相信百姓会理解朝廷良苦用心的。”
比起解缙,杨士奇就活络多了,他以百姓会理解朝廷用心来回答,若是江西发生什么事情,那便是朝廷决策失误所致了。
“百姓若是有冤屈,尽可向衙门禀报,在京兵马与都察院、税务司官员会前往调查的。”
朱高煦油盐不进,反正江西的三百万定额他是加定了,如果江西发生什么民变的事情,刚好可以趁机在江西内部埋下暗手。
“是,臣定会传达殿下教令……”
杨士奇见朱高煦油盐不进,当下也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心里想着怎么把四十万石的定额给分配下去。
眼见朱高煦这么说,六部与内阁分别上疏开口。
“湖广可定额二百二十万石,河南……”
“河南定额一百五十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