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不是绝对的自信,所以他才会让孟章在黑水城招募女真人,并锻炮铸枪。
“也不知道他进行如何了……”
朱高煦想到了孟章,心里想要返回渤海的想法也开始高涨。
不过在返回渤海前,他还得想想怎么书写捷报一事。
走下箭楼,朱高煦带着兵卒离开了兀良哈秃城,并返回了已经搭建好的营地内。
回到营地时,傅让和刘真已经安排上了全军吃饭,并且让渤海军的将士只留下三日口粮,剩余的口粮则是分给了宁府的骑兵。
脑温江旁还有渤海军的辎重船,他们不用担心断粮的问题。
倒是宁府骑兵,他们此地返回全宁卫还有数百里路程,万一路上遭遇什么变故,那可谓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因此对于傅让的安排,朱高煦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在自己的帐内解决了口腹之欲,随便便拿出了朱权所写的捷报。
在中间空出的位置,朱高煦写下了自己在南下抵达兀良哈秃城前的缴获,但这个数量不足真实缴获的四分之一。
“这样一来,哪怕老朱让我分牛羊给其它都司,我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吹干墨迹,朱高煦低声呢喃着,并在写完捷报过后,又拿出信纸写了两封家书。
出门在外,毕竟是给人当孙子当儿子的,时不时卖卖惨,博取博取同情才是他最该做的事情。
这两年他给老朱卖惨,可没少拿到好东西和好政策。
因此在他的奋笔疾书下,一篇数千字的家书便被他写好。
在这封家书之后,他又补写了另一封数百字的家书。
这一前一后,分别是给老朱和朱棣的,对于前者是哭惨,后者就是报平安了。
弄完这一切,朱高煦甩了甩发酸的手,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爷爷,您这次总得给孙儿一些鼓励的东西吧……”
《渤海纪事本末》:庚戌朔,上率马步五千出巡兀良哈地面,袭兀良哈山斩敌数千,又南下、复率马步四千夜袭元将哈剌兀,毙元将阿札施里。黎明,入其营,哈剌兀撤军遁去。上与宁王会其师,北逐敌兵二百余里,与宁王各率其兵马左右纵击,后入夜再袭,战益急,敌大败,哈剌兀北逃七百里。是役斩敌万余级,尽得其马匹,俘牛羊数万众。哈剌兀以余众走兀良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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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实录》:庚戌朔,上遣燕宁渤海三王出塞,宁与渤海二王出漠东,渤海王袭兀良哈山,又袭兀良哈秃城,节制宁府北逐元将哈剌兀,渤海王亲射元将阿札施里,毙之。官丁奋勇,杀敌溃乱,已获大捷,获牛羊驴头二万余只,马八千余匹,其斩获敌级二万余,其余等因再报。
第194章 君子不妒
“殿下千福安康,千岁千岁……”九月初十,在朱权还在返回全宁卫的路上时,朱高煦却已经带队返回了肇州城。
肇州城南边的码头上,班值的兵卒在王义的带领下对正在下船的朱高煦作揖回礼。
只是离去一个多月,这肇州码头又被扩大了不少,能在停下十艘一千二百料马船的同时,还能停下二十余艘二百料的小船,可见王义操持得当。
“干得不错。”
朱高煦夸奖一句,随之转身看向身后下船的傅让、林粟等人。
“还有不到半个月估计就要下大雪了,我倒是想要跟你们一起回吉林城,喝一顿酒再瞧着你们走,只是……”
他还在说,傅让却抬起了手:“我人在辽东,若是想要回来,随时都行。”
“再说了,我在这吉林城,可还有四百多亩战功的赏田和入伍田,闲暇之余我还得回来看看我的田地被人料理如何。”
傅让一边说,一边看向王义:“王义,我的田地就交给你了,每年给我交六成租子就行。”
“好!”王义咧嘴一笑,不等他说别的,先后下船的林粟和张纯等武官也纷纷开口寻找起了自己信得过的人。
他们手上,有几十到几百亩不等的战功赏田,这些田地每年可都能产出几十上百贯钱,是笔不小的数目,他们自然得好好交代。
“好了,要卖田地的也一并找王义,不想卖的自己寻个帮佃。”
朱高煦笑着吩咐一句,转身便骑上了王义让人牵来的马,往肇州城奔赴而去。
傅让等人见状,也是如朱高煦所说的一样安排部下。
当下的渤海军,小旗官以上的武官有一千二百余人,上次得到擢升的有一百九十二人。
这次过后,兴许还会擢升许多武官,不过朱高煦已经看开了。
只要他牢牢抓住基层,即便老朱派人来将所有武官都换了也不碍事。
他纵马疾驰,很快就穿过了树林,来到了肇州城外的开荒范围。
在这里,可以见到比出征前还要多的牛马羊群,显然王义留下来了许多。
朱高煦下马看了看开荒情况,过了大约一刻钟,王义他们便寻了过来。
见到王义,朱高煦也招手道:“之前送来的牛羊马群各有多少,可曾计数?”
“自然!”当着众人的面,王义如实回答道:
“殿下派人送来的牛羊马群中,有牛一万四千六百二十七头,马二万一千六百匹整,羊七万四千九百一十六只……”
“牧群先后送来,期间亦掌印也来了一趟肇州城,放牧八千头牛和一万五千匹马和七万只羊回吉林城。”
“而后,亦掌印又带来了一批粮食和豆料,并又让人放牧了二千头牛、一千六百匹马去黑水城。”
“剩下的四千六百余头耕牛和四千余匹马,亦掌印留了一千头牛和四千匹马在肇州城,剩余的都送往安东城去了。”
朱高煦不在,亦失哈主管政务,渤海四城的具体情况,他几乎如数家珍,自然知道什么地方需要什么牲畜。
肇州城是渤海放哨的前沿,加上来年种植豆料,自然需要足够多的马匹。
安东城如今虽然是腹地,但人口还不算充足,放牧三千六百余头耕牛给他们,足够他们接下来能好好开垦了。
黑水城情况复杂,虽说是放牧而去,但一些地方没有好走的陆路,加上熊虎常见,因此送数量不多的牛马过去是正好的。
至于吉林城,那毕竟是渤海的老家底,况且来年渤海要开发哈达岭以西的广袤丘陵平原,因此使用畜力最多,也能养得起这些畜力。
因此对于亦失哈的安排,朱高煦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带着王义他们回到了道路上,上马往肇州城返回的同时不忘交代:“留下的羊群,挑些出来宰杀了,多放盐和辛辣的香料,算是给弟兄们送行。”
“是!”王义颔首,并安排了一个百户官去办事。
不久后,他们返回了肇州城,在城中稍微宽大些的千户府正厅坐下休息。
这才坐下,朱高煦便说起了正事:“这次出征,我军斩杀兀良哈男丁不下八千,虽然出征前我没有定下赏钱,但这次缴获的牛羊便是战利品。”
“牛羊我不能分给弟兄们,但田地和赏钱却不会少。”
朱高煦靠着椅子说道:“八月我们出征前,我看了看吉林城开荒的情况,已然开垦出了二十四万余亩田地。”
“因此这次的赏功罚过,我决定取十二万亩田地作为赏田发出,至于即将出行就任其它地方的弟兄,我则是直接发放赏钱。”
“传我令……”朱高煦扫视诸将,众人纷纷起身作揖,等待朱高煦吩咐。
望着他们,朱高煦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此次出征的将士,凡普通兵卒,皆领赏田十五亩,武官论级翻倍。”
“至于要出行就任地方的弟兄,小旗官领十贯,总旗官领二十贯,百户官四十贯,千户官百贯,都督佥事领二百贯,傅让独领五百贯。”
“谢殿下隆恩!!”听到朱高煦的话,诸将纷纷躬身回礼,朱高煦也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吧!”
现实可不是武侠小说,动不动就能有人拿出几百几千两银子来吃饭买东西。
对于众人来说,十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足够买接近三十石大米,是江南十五亩水田的产出,够一家五口吃上一年了。
哪怕高级的武官们来说,朱高煦给的赏钱也十分丰厚,毕竟这一仗他们打的不算艰难。
“对了……”待众人入座,朱高煦也看向了王义说道:“留下守城的三千弟兄也有守土之功,皆发赏田二亩,武官也是论级翻倍。”
“末将代三千弟兄,多谢殿下隆恩!”王义起身回礼,朱高煦却抬手示意拦住了他。
在他重新坐下后,朱高煦又继续道:“明日我便要出发去黑水城,这一去,怕是与你们之中的许多人见不到面了。”
“日后若是你们之中有人还能调回来,我自然欣喜,若是回不来,那在外也得好好做官。”
“我不希望渤海出去的人,到了外面就成了贪拿卡要,只知道喝兵血的蛀虫。”
“你们只管按照在吉林城这一般去做,若是在外得不到升迁,受了委屈,那也尽管往吉林城送信。”
“但凡你们送来的信件,我一字不漏,尽数会看个清楚。”
“若是受了委屈,不管对方来头多大,我也会为你们找回这场子!”
朱高煦年纪并不大,在座的众人,除了张纯以外,其余人基本都比他大。
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更像一个大人,更像一个护短的大人。
因此,渤海诸将纷纷起身,哪怕朱高煦三申五令不行跪拜,他们却还是起身跪拜,向朱高煦五拜三叩。
傅让自然是不包括这群人之中的,但即便如此,他看向朱高煦的目光也十分复杂,甚至有些感叹。
曾几何时,那个跟在自己父亲身旁学习的少年人,已然成为了自己为人处世之榜样了。
除了感叹一句外,傅让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他在感叹,而林粟、张纯等人却在起身后沉默。
朱高煦表现的越好,他们越舍不得离开他,因为他们都清楚眼下的自己能爬到如此地位,依靠的具体是谁。
离了那个人,这正厅之中的人,除了傅让这个有家世背景的,其余人都只会泯于众人中,不会再有这么多功绩给他们。
不只是张纯和林粟,许多人也在等待践行宴前想明白了这点。
正因如此,当践行宴开始后,许多人都伺机来到主位寻找朱高煦,婉转的表达了自己不想南下的想法。
只是面对他们的想法,朱高煦又能如何,唯有安抚罢了。
肇州城军事重地,不得饮酒,因此倒也没人闹出什么丑事。
待宴会散去,已然天色暗淡,明月升空了。
朱高煦来到了千户衙门后院的马厩,点着火把为赤驩修剪鬃毛。
在赤驩身上有些多处箭矢留下的伤疤,每每看到这些伤疤时,朱高煦算是懂得唐太宗李世民为什么会为自己的骏马而哭泣了。
赤驩对于朱高煦来说,无疑是他可以依靠的战友,毕竟它是畜生,不会背叛朱高煦。
“日后我若是南下,便将你留在北边,让你对外,而非对内。”
马厩四周无人,朱高煦得以坦率的向赤驩敞开心扉。
面对他的话,赤驩也偏过头来蹭了蹭他,唏律律的打着响鼻。
这种时候,几道脚步声响起,朱高煦不用回头就听出来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