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日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南兵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逃回队伍的速木赤紧张询问,时不时回头看向矮丘之上的十余名明军。
“不知道,总之先撤回部落再说……”
乌兰巴日穿上了皮甲,紧张的回头向明军看去。
明军驻马矮丘,在放出信号后没有任何追击的举动,就这样看着他们。
这里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想要逃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起码需要跑出十几里才行。
明军没有着急追击,而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作为百户的乌兰巴日见状流下了冷汗,他很清楚这只是明军的塘骑,真正的队伍在他们后方。
正常来说,明军的塘骑一般不会脱离三军超过三十里,如果是小股烧荒的北巡队伍,那正常来说只有十几里。
“这支南兵,是怎么穿过兀良哈秃城来到这里的?难道哈剌兀汗他们被击败了吗?”
乌兰巴日心神不定,只能咬牙组织撤退,然而牧群拖慢了他们的脚步,半个时辰过去,他们不过撤退了八九里。
“舍弃牧群,撤退!”
瞧着牧群如此拖慢速度,乌兰巴日只能断臂求生。
四周的蒙古人闻言纷纷吵了起来:“现在还不知道后面的南兵有多少,万一他们数量不多,我们把牧群放弃了,那会被贬为奴隶的!”
蒙古人等级森严,倘若被贬为奴隶,那在没有战功的情况下,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他们都来到这里了,你们以为他们没有大军敢来吗?!”
乌兰巴日回骂着,而此时他们的后方已经传来了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
所有人回头看去,只见黄尘升起。
在黄尘中,仅是目力所能瞧见的,便有数百身穿明甲的明军,更不要提看不到的地方。
“撤!!”
这一刻,不用乌兰巴日提醒,所有人都挥动马鞭,提速往西边逃窜。
明军在他们的身后紧追不舍,仅在路过牧群的时候停留片刻。
“马步兵留下驻牧!其余人继续追击!”
追逐路上,身披扎甲的朱高煦持枪指挥,身旁的张纯、林粟先后降低马速。
这时,渤海军骑兵与身后的马步兵已经落下了数百步的距离,骑着挽马的马步兵,是无法跟上骑着军马的骑兵脚步的。
留下他们驻牧,才能让这次作战利益最大化。
“追!”
抖动缰绳,朱高煦带领二千骑兵紧紧咬在乌兰巴日等人身后。
膘肥体壮的军马,在这种时候往往能很轻松的追上蒙古人的马匹。
不用朱高煦吩咐,二千骑兵左右两掖分出数百骑兵,一左一右的开始包夹。
很快,乌兰巴日这群人便因为马匹瘦弱而不得不减慢速度,并在一字时不到的时间里被明军包围。
他们被围了起来,渤海军绕着他们逐步缩小圈子。
“乌兰巴日老爷子……”
速木赤感到了恐惧,他将希望放到了乌兰巴日的身上,可眼下的乌兰巴日已经无能为力。
上过战场的他,很清楚身披明甲的兵卒是各方势力的精锐,而眼下他们被这一两千明甲骑兵包围,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突围。
不管是马匹还是兵器、甲胄,他们之间的差距都太大了。
“要不要俘虏?”
驻马在包围圈外的傅让询问一旁的朱高煦,朱高煦虽然脸色沉稳,可他心里也在打鼓。
他要不要俘虏这群人?
尽管来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可当自己能一句话决定数百条人命的时候,朱高煦还是犹豫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被包围而面露恐惧的那数百蒙古人,他们之中有不少未成丁的孩子,有的十四五岁,有的则是只有十一二岁。
这样的年纪,若是在吉林城,恐怕还在学校里读书。
“俘虏吧……”
看着朱高煦久久没有开口,傅让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试探着说出答案。
可是面对他的话,朱高煦却深吸了一口气,调转马头的同时冷脸下令:“一个不留!”
他的话,让傅让愣了一瞬,但很快傅让就点下了头,并策马上前,将长刀拔出:
“放箭,避开马匹!”
在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几名跟在他身后的百户官纷纷拿起木哨吹响,而渤海军兵卒们,也纷纷张弓搭箭,在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开始放箭。
“额啊!!”
“拼了!!”
被围杀的乌兰巴日与其余人开始反击,但他们的反击在数量数倍于他们的渤海军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朱高煦听到了木哨的声响,但他没有回头看,而是沉着脸色,往被俘的牧群策马而回。
“殿下!”
一刻钟后,瞧着朱高煦单人单骑的回来,林粟连忙带人策马而来,并抱怨道:“殿下,您起码得带着护卫回来吧,这一个人,万一……”
林粟的滔滔不绝,分散了朱高煦的注意,他轻笑颔首:“那牧群有多少牛羊,能看出来吗?”
“不少于百头牛和三千只羊!”
提起缴获,林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朱高煦见状也爽快吩咐:“宰二百只,弟兄们这段时间受累了,今日吃好些。”
“那剩余的呢?”林粟回头看了一眼那拖慢行军速度的牧群。
面对这个问题,朱高煦则是轻松道:“耕牛送往东边,让舟船带着南下,羊群留下,交给军中那百来个放牧的好手慢慢跟在大军背后游牧。”
朱高煦要扫荡兀良哈山,扫荡完毕后,就要带兵南下,这样身后自然没有敌人,可以让兵卒安心放牧。
至于哈剌兀,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绕道兀良哈山的事情,恐怕还在忙着调集兵马,去南边保护部众撤退呢。
“这里距离兀良哈山还有四十里,已经很近了,告诉弟兄们,无烟灶必须按照标准来。”
“是!”
朱高煦对着林粟交代着一切,并在交代完后返回了牧群旁。
他们翻身下马坐下,看着兵卒们从牧群中拽出百余只羊,随后烧水宰杀。
过了约两刻钟,西边的天空开始出现密集的马蹄声,傅让他们解决了那数百蒙古人并返回。他寻着朱高煦策马而来,朱高煦见到后只是平淡询问:“尸体都解决了?”
“都埋起来了,这地方太空旷,焚烧会引起胡虏的察觉。”傅让下马与朱高煦说着:
“来时瞧见了这群胡兵放牧的粪便,寻着粪便应该就能直接找到他们的驻牧地。”
用粪便搜寻敌人踪迹,这是这个时代搜寻敌人常见的手段。
想要做好收尾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别说游牧民族,就连汉人将领都不一定能做好。
比较知名的,应该就是西汉的李广了。
西汉李广由于行军从不约束兵卒方便,因此麾下兵卒往往一不舒服就立马在队伍不远处方便。
这样不仅仅弄得路上屎尿熏天,也十分方便匈奴人搜寻他的踪迹。
对于李广将士的这种野蛮行为,西汉的官员就非常看不惯,经常弹劾李广。
即便汉武帝三申五令,李广却依旧不能约束部众,弄得汉武帝很是火大。
哪怕是偏袒李广的司马迁,在这件事情的记录上也没办法掩盖,只是尽量粉饰。
例如在《史记》中司马迁就对李广带兵写道:“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候”
从文中可以看出,司马迁对于李广军队的纪律不严明非常不满,其中一条就是人人自便,就能说明李广军队对于排便非常随意。
哪怕到了隋唐、两宋时期,不能约束兵卒方便的将领也是屡见不鲜。
朱高煦对于渤海军行军路上的规矩制定的很多,多到常人想要记下,都得花上几天时间才能牢记。
这些条例,几乎每一条都落到了实处。
正因如此,朱高煦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踪迹。
眼下这支蒙古人给他们留下了行军痕迹,那朱高煦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你派人摸索过去,看看兀良哈山驻扎多少胡兵和部众。”
“若是胡兵不多,我们晚上摸索过去,将他们包圆,好睡一个好觉。”
得知了这样的好消息,朱高煦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等着痕迹被时间消磨。
对于他的话,傅让则是颔首:“我已经让人寻去了,想来天黑前应该能回来。”
“好!”朱高煦颔首。
傅让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这点从安东城和肇州城的营建就能看出来。
在二人说完这事半个时辰后,羊肉的香味开始飘散在空中。
排着队伍,这次出征的渤海军兵卒们,总算吃上了一顿好饭。
尽管这个时代的漠东由于蒙古人过度放牧而水草不丰,但是二百只羊还是能满足每人三斤羊肉的。
很快,众人就沉浸在了香喷喷的肉香之中,哪怕这些羊肉没有放除盐晶以外的任何调料,但还是让所有人吃的狼吞虎咽。
“杀!!”
“唏律律!!”
如朱高煦所说的一般,眼下的哈剌兀确实集结了兵马,并且已经与朱权交上了手。
彻彻儿山下,在那草原之上,三千明军骑兵与上万蒙古骑兵相互面突放箭,不小心脱离队伍的兵卒则是立马抓起长兵,与四周胡兵战作一团。
双方冲锋,在距离对方十余步的时候张弓搭箭,瞄准头部放箭。
有的倒霉,中箭栽倒,亦或者被战马带离战场。
有的幸运,一连面突数次都未曾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