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苍仿佛真的给她施了法般,不管她再如何地卖力,却是一直无法让她得偿所愿,肚子至今都没有动静。
藩金铃知道身旁的帝王主动肩负着天下苍生,而今子嗣对他十分重要,便是温柔地扒在朱祐樘的胸前道:“陛下!”
“你又想要了?”朱祐樘听到这个充满感情的声音,却是误会地道。
藩金铃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轻声解释:“臣妾想跟你说正事呢?陛下,您要不要信那个道士一回?”
虽然她亦是一度不相信那所谓的天机,但是从春节到如今,眨眼间已经半年过去了,而她们终究还是败了。
“这话不该出自你的口,皇后对你们几个都不薄!”朱祐樘的眉头蹙起,显得有所不满地训斥道。
藩金铃知道皇帝和皇后的感慨,却是认真地劝道:“陛下,其实你这种拖着,皇后心里其实亦是不好受!而且她……”
“她什么?”朱祐樘疑惑地追问。
藩金铃望着朱祐樘的眼睛,却是十分坦诚地道:“她私底下已经找到我们几个,想要我们帮着一起劝您将她贬为贵妃,说是为了您能有子嗣!”
“你就不要参与进来了!朕意已决,绝不废后!”朱祐樘亦是不得不面临可能绝嗣的问题,但仍旧不打算妥协地道。
藩金铃知道身边的男人很是负责,还是忍不住轻声道:“陛下,你这种坚持的话,皇后心里恐怕会一直不好受的,亦会觉得是她自己耽搁了帝国,还不如将她贬为贵妃更心安!”
“再等一年吧!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朕在皇室中找几个继子,挑一个最像朕的!”朱祐樘知道藩金铃说得对,却是提出自己的方案道。
原本他还坚信人定胜天,特别历史早已经证明自己身体根本不存在生育的问题,跟越多的女人纠缠得到后代的概率便会越高。
只是现在种种的迹象表明,一些事情还真的不受人的意志所掌握,而自己坚持拥立常皇后将可能直接导致绝世。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仍旧不打算废后。
按着东方道所窥得的天机,加上自己对前世知晓原先历史的走向,即便改立张玉娇为皇后,其实是饮鸩止渴,甚至结果还会更加糟糕。
如果后面的正德仍旧还得落水而死,自己又有什么道理废这个劲?不说自己仍旧无法摆脱绝后的命运,而且堂堂的正统一脉竟然连继嗣者都没有,甚至给自己所打造的王朝仍旧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正是如此,他倒不如从皇室子弟选一个人以过继子的身份成为当朝太子,继承自己的皇统确保王朝能够安稳地完成权力交替。
藩金铃微微一愣,旋即认真地求证道:“陛下,你这样做,恐怕皇后更自责的!”
“朕会亲自跟她解释!你别光想着做说客,说到底还是你不敢卖力,继续!”朱祐樘知道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跟皇后说清楚,却是伸手强硬地将藩金铃的头往上按了下去。
藩金铃原本还要解释什么,却是仅仅传来呜呜的声音。
还真不是她不想诞下皇子,其实她做梦都想。这半年以来,她跟皇后那帮女人打听各种民间生育的方子,但至今仍旧没能得偿所愿。
这一夜乾清宫的金铃声不断,只是透着一股哀伤。
世间便是如此的无奈,明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雄才大略帝王,明明坐拥六宫粉黛,结果愣是没有子嗣。
有关子嗣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被丢到了一边,由于蝗灾已经扩散到北直隶,让这一场灾害瞬间变得更加严重了。
虽然北直隶在这些年开拓了大量的田地,但北京城的人口有增无减,粮食一直需要南方帮助填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情,必定让粮食减产,而京城的米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只是事情很神奇,而今的七月并不在收成时节,甚至五月还是丰收的季节,但京城的米商竟然趁机囤积居奇。
“前些天还是一斤二十文呢!”
“四十文钱?你怎么还不去抢?”
“蝗虫啃的是皮毛,你们这是要啃人血肉啊!”
……
平时米价一斤仅仅二十文钱,结果现在米价竟然足足翻了一倍,却是让前来买米的百姓无法接受了。
“你们还真别嫌贵!现在咱们的粮店存粮已经被人订走了大半,你们想买就快买,明日未必买得着了。”米店的掌柜心情极好,显得洋洋得意地道。
这……
刚刚还想要闹事的百姓听到这番话,却是想到无米下炊的下场,却是突然扑向那边的小二,却是大声地道:“给我五十斤!”。
虽然他们很恨这帮奸商,更恨后面准备收割他们的商帮,但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按着以往的经验,只能趁着米价还处在一个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内,多给自己一家囤点粮。
稍晚时分,一个灯火通明的宅子内,这里显得莺声燕语。
一帮吃得膘肥体壮的米商却是高举起酒杯,却是自信满满地道:“不出一个月,咱们一起让米价涨十倍!”
事情似乎受到他们所掌控一般,京杭大运河原本是南粮北上的最佳通道,结果运河受治理黄河的影响,竟然无法通航北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京城的米价正在飞
自弘治二年黄河大决堤,河南受灾的百万流民迁往东北,而弘治朝的大治黄河亦正式拉开了序幕。
虽然人定胜天的理论是没有错,但后世现代化社会破坏环境都要遭受代价,而今人为地强迫黄河为运河服务其实是在挑战大自然。
黄河和京杭大运河其实两个矛盾体,黄河需要奔流到东海的那份顺畅,但偏偏被人为地要求分出水源为京杭大运河“输水”。
尽管大明朝廷早已经看到两者间的矛盾,但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亦是只能选择优先于京杭大运河。
一旦哪天黄河不给运河输水,那么运河便会直接停摆,南北的水路自然无法航行,往来的商品自然无法流通。
受到影响最大的是漕粮,特别七月是今天夏粮北上的黄金期,无法通航便会造成大量的漕粮停滞不前。
其次南方运来的货物自然无法北上,这很容易会造成北京城的物资紧张,甚至会推高北京城的商品的价格。
正是如此,虽然朝廷有着很强的治河决心,但并不打算让运河停摆,所以将黄河改道的时间选在雨水最充沛的夏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黄河终究是一头难以驯服的巨兽,根本没有进入治河总督衙门设计的新河道奔流,而是我行我素般地从新路径奔赴东海。
尽管治河总督衙门有备用方案,但京杭大运河想要借水还需要一些时日,导致漕粮在山东段彻底阻塞。
现在山东的蝗灾刚刚扩大到北直隶,而运河偏偏在这个时候无法通行,无疑给人一种阴谋的味道。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不利的因素,由于现在棉花的效益太高,所以北直隶今年种植棉花的百姓高于往年,粮食的产量自然进一步下滑。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在看到京城米价飞涨的时候,王越最先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着手调查河道设计图并没有看出猫腻,不由得困惑起来了。
虽然他所掌控的都察院在这些年一直不停地打击违规官员,但天下的官员基本上没有不贪的,致使他从不敢放松。
不说能够遭人为干预的治河,哪怕蝗灾这种自然灾害未必不能被人提前知悉和加以利用,所以现在京城米价暴涨很可能是人家蓄谋已久的阴谋。
终究而言,京城米价的利润太大了,而他谪居安陆四年期间深知底层百姓的不易,所以并不想眼睁睁看着百姓吃高价米。
“爷爷,你找我?”王煜从外面大步走进签押房,显得意气风发般地道。
虽然上次在王府街巷被偷袭,自己差点险死当场,但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心理阴谋,仍旧选择走在修检厅的第一线。
王越虽然心里对这个孙子十分满意,但还是板着脸道:“在都察院这里没有爷孙,注意你的身份!”
“卑职拜见王阁老!”王煜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而后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王越听着这个称呼又不甚满足,但还是将刚刚从工部得到的河道新图道:“这是河道新图,我怀疑河道总督衙门有人动了手脚,你即刻带你的手前去调查河堤是否存在猫腻!”
“卑职领命!”王煜深知事情非同小可,当即上前接过河道图道。
王越看着跟自己年轻时越来越像的孙子,亦是认真地叮嘱道:“你是我的孙儿,又得皇帝赏识,到了地方免不得被人处处恭维!只是河道恐有猫腻,此行你务必要多加提防!”
“爷爷,您放一百个心好了!现在国子监那边都时常请我过去传授侦察经验,哪怕他们的靠山是朝堂中人,那亦不能大过皇帝和您,孙儿亦有能力应付一切!”王煜知道地方的势力没有朝堂大佬的支持很难成气候,显得十分自信地道。
王越看着越来越自信的孙子,知道接下来恐怕真是年轻人的时代,便是轻轻摆手让自己孙儿离开。
驾!
王煜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在接到都察院的最高指示后,当即便带领他隶属的都察院修查厅人员骑马南下。
都察院此次是秘密行动,所以在京城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原以为京城的米价会继续上涨,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米价竟然没有动静,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般。
不过在这个时候,朝廷亦没有过多关注京城米价的上涨,而是正在集中精力进行除蝗。
“什么,灭杀蝗虫还有奖励?”
“蝗虫能杀吗?不会触怒上苍吧?”
“你这是迂腐!麻雀吃粮都知道要打,怎么蝗虫就不能打了?”
……
由于大明朝廷已经敲定除蝗的计划,朝廷除了出台相关的奖励政策外,则是发动整个北直隶的人员进行捕杀蝗虫。
虽然宋朝尝试过捕杀蝗虫,但那一次其实谈不上成功。
而今大明将会动用更多的资源,一旦能够取得显著的效果,那么将会给华夏的灭蝗事业指明方向。
尽管存在一定的封建迷信思想残留,但底层的百姓深知自己的米缸更重要,故而并没有谁真正蛋疼反对这个决策。
正是如此,朝廷的政令已经下放到官府,除了出台除蝗奖励条例,亦颁布相应的考核制度,促使各级衙门都在组织百姓灭杀蝗虫。
弘治四年,历史再度出现了一些偏差,一场浩浩荡荡的人类和蝗虫的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紫禁城,奉天殿。
这一座屹立在紫禁城中央的大殿,偏偏还拥有一个高大的台基,令这一座大殿透着无上皇权的压迫感。
坐在大殿之上的朱祐樘召见了朝鲜的使者,自然已经提前知悉使者的来意:“朕在前年见朝鲜王尚值壮年,而今竟能病重不起,此事令朕匪夷所思,亦是心有不安。朝鲜乃大明的东篱,朝鲜王为朕的贤王,今朕疑朝鲜国恐有诈。要么是庸医害人,要么朝鲜王身侧有恶人,朕遣一御医一良臣随你前往汉城查明真相,世子归国一事查明再议!”
“陛下,朝鲜国内无……!”朝鲜使者听到这个说法顿时像吃了一百只苍蝇般,但还是硬着头皮期待大明皇帝改变想法。
却是不等对方说完,站在旁边的尹直当即进行呵斥道:“大胆!陛下如此安排,乃是为朝鲜王及其国之安着想!你敢阻挠,你是不忠朝鲜王,还是你就是朝鲜王身侧恶人?”
“外臣冤枉,外臣一心事主,外臣领旨谢恩!”朝鲜使者面对大明皇帝表现出来的善意和大明重臣的指责,只好硬着头皮表示感谢道。
虽然他们找的这个借口很合适,但奈何眼前的大明皇帝更有智慧。
毕竟大明朝廷派遣太医和官员前去汉城,人家是以为救治朝鲜国王为由,这个举动算是宗主国对外藩的重视。
当然,如果他们证明朝鲜王确实是病了,而且朝鲜王身边并没有奸臣,那么大明皇帝应该没有理由再阻止他们接回世子了。
朱祐樘已经打定主意收拾朝鲜,却是假意扭头望向尹直道:“尹阁老,事不宜迟,你即刻物色合适的御医和官员随使者前往汉城查明真相!”
“臣领旨!”尹直是针对朝鲜的知情人,亦是不动声色地回礼道。
面对朝鲜使者任命朝鲜官员出任济州牧的请求,大明朝廷自然是打了回去。
在朝鲜方面敢于对大明城动兵的时候,那么便已经注定朝鲜丢失济州岛,而今徐世英早已经将济州岛的行政权收归大明城。
正是如此,朝鲜使者并没能如愿地带回他们的世子,却是只能带着大明的太医和官员返回汉城,同时还得让朝鲜国王装病。
七月中旬,灭杀蝗虫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每日都有大量的蝗虫被灭杀。
虽然这种蝗虫不能吃,但却是喂养鸭子的最好食物,而朝廷还特意从外地购买大量的鸭子来京低价出售,甚至近期禁止杀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