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确实是好,但这天花着实吓得我的心脏砰砰跳!”
“你怕啥呢?你和你的家人早早安排在郊外,该害怕的是城里那些人!”
“何止是城里,皇宫既然已经开始便不可能轻易结束,只希望老天能开开眼!”
……
吴山长等人再度聚到一起开会,由于提前得知北京城的这场天花疫情,所以他们身处安全的环境中,对处于水深火热的北京城宛如隔岸观火般进行评论。
现在他们都已经提前将家眷带出北京,现在他们的心里希望北京城能成为人间地狱,死的人越多越好。
至于那位皇帝,他们自然是希望老天能够收回他的生命,从而解决他们的心头大患。
“咱们继续等吧,相信老天不会辜负我们的努力!”
“朝廷对二十八坊实行分区治理,这会不会真能阻止天花蔓延?”
“呵呵……现在朝廷困他们几天没有事,但如果困上十天半个月,谁能受得了?”
“若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只需要在背后煽风点火,北京城必定会乱起来,那时问题更加严重!”
……
针对朝廷出台的防疫举措,他们自然亦是已经一清二楚,所以难免有人会产生一定的担忧,但他们大多数人显得十分乐观。
吴山长却是感到悲观,便扭头望向马文升进行询问:“马兄,此次朝廷反应如此迅速,会不会真的能控制天花疫情蔓延?”
现在的天花疫情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杀手锏,哪怕不能害了皇帝小儿的命,亦要给北京城制造一场大混乱。
只有北京城变得足够乱,那么奢靡税的事情才能够推迟出台,而他们则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减少自身的经济损失。
在场的众人心知最好的结果是皇帝染天花暴毙,不然现在的北京城变得越乱越有利于他们,当即纷纷扭头望向马文升。
马文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迎着众人紧张的目光道:“你们且放心好了!此事早在袍首的策划之中,即便那一位侥幸安然无事,但这场疫情必定能持续半年以上!”
吴山长等人闻言,心里不由暗自一喜。
若是能够持续半年的时间,不说弘治帝必定被视为带来祸害的暴君,而且他们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天花,当真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请让狂风暴雨来得再猛烈些吧!
西苑,位于太液池西侧的西宫。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内阁首辅万安等重臣戴着特制的口罩而来,看到龙椅上的朱祐樘安然无恙,显得十分激动地跪拜道。
朱祐樘的脸上长了一颗痘痘,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重臣,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却不知是幸或不幸,虽然自己度过一个十分焦虑的假期,但现在自己的身体总归还是没有出现异样。
只是自己终归是密切接触者,只要想到这一点,身体就不由得微微发热,甚至脸上多了一颗青春痘。
尽管现在自己的身体还没有任何异样,但自己跟牛濛濛确实有过接触,所以亦有一定的概率成为天花的携带者。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明确下来,结果北京城的疫情远没有想象中容易控制。虽然借鉴前世出台了很多的防疫措施,但持续出现新的病患,而且死亡病例变得越来越多。
偏偏京城那帮权贵被自己杀得还不够狠,却是仗着自己的权势,屡屡跟防疫的人员发生激烈的冲突。
朱祐樘让在场的重臣平身后,显得开门见山地道:“朕今居在养心殿甚安,但京城各坊的封禁不可松懈。除了大时雍坊和小时雍坊有条件出入外,其余各坊必须严加看管,一定要等到核查七日没有出现新病例为止!”
“臣等遵旨!”吏部尚书李裕等官员听到这个指标,显得恭敬地施礼道。
朱祐樘扭头望向户部尚书李嗣,显得十分认真地叮嘱:“户部务必做好调配资源的工作,一定要给有困难的百姓送粮,防疫亦要防饥寒!”
“陛下,近期各坊用米票要求换米的百姓增多,该如何是好?”户部尚书李嗣点头称是,然后抛出一个难题道。
为了应对去年的河南灾情,朝廷发放了大量的米票,而这种米票拥有见票即付的特权。虽然很多米票已经流回到户部,但外面还存在很多的米票。
在此封禁期间,哪怕白银都不好使,但米票的情况十分特殊,所以很多百姓都拿出他们所拥有的米票向朝廷要粮。
正常而言,一石粮票仅仅只能换到四钱白银,但现在粮票的价值是水涨船高,甚至已经被炒高了足足十倍。
其实亦是十分正常,各坊有银亦是买不到粮,但拿着米票却是能够从各坊的防疫人员中要来足够的米粮。
咦?
工部尚书贾俊等官员亦是觉得这个事情棘手,当即便抬头望向龙椅上的朱祐樘。
朱祐樘深知货币信誉是重中之重,当即认真地告诫:“米票的信誉不能有损!通州粮仓是咱们的底气,户部即刻从通州调来十万石粮食,一定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臣遵旨!”户部尚书李嗣感受到皇帝维持米票信誉的强烈态度,亦是已经揣测到皇帝是想要打造新的货币体系,当即郑重地拱手道。
虽然大明的财政确实面临问题,但好在宪宗留下的米粮足够多,加上清丈田亩后的税粮大幅增加,目前还真不会受困于粮食。
只是让他有所不解,皇帝为何认定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呢?
朱祐樘的眼睛再度扫视在场的重臣,显得语重深长地道:“天花席卷北京城,人人畏痘如虎!朕下旨各坊禁足,实非良策,然是迫不得已之举。诸位乃朕之肋骨之臣,今逢此天灾,故朕只能依仗诸位臣工了!”
“臣等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安等重臣面对这个十分的熟悉,当即便一起朗声表态。
朱祐樘知道这场疫情的重点在于防,便递给刘瑾一个眼色道:“天花乃不治之症,而今疫情重于防,然京城权贵多有不配合之人,故京城二十八坊交由六部和顺天府直接负责管控。每个衙门负责四个坊,名单俱在上面,务必不许人员乱窜或离京!”
“臣等遵旨!”工部尚书贾俊等官员暗松一口气,当即恭恭敬敬地表态道。
每个衙门负责四个坊,虽然这个工作量不小,但终究是他们整个衙门负责,所以甚至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前往现场。
至于那些不服管控的权贵,现在有着皇帝撑腰,自然不允许他们嚣张了。
今天最高会议除了商议防疫外,便是要敲定开年后的日常工作,却是要做到奏疏的传递过程中不能直接接触。
至于二月的会试,朝廷则是决定直接推迟,时间待定。
在会议结束后,所有的人员都要求从西安门离开,而养心殿那边暂时成为朱祐樘的避天花之所。
顺天府尹宋澄跟众臣打了一个照面,刑部尚书何乔新困惑地打量了一眼宋澄。
宋澄显得守规矩地站在一旁让道,而后跟随小太监进入西宫面圣。
由于京城突然爆发出天花疫情,致使他今年根本没有假期,一直配合着朝廷防疫。现在则是被叫进皇宫,负责调查皇宫疫情的源头。
朱祐樘虽然怀疑是有人操纵天花疫情,但并没有轻易下结论:“宋卿,皇宫出现天花之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臣初步调查完毕,特来复旨!虽然初春确实出过宫门,但从其行程来看,臣怀疑并非初春将天花携带进宫,特别皇宫的个别感染者并不在初春的传播链之上!”宋澄的脸色不改,显得一本正经地汇报。
朱祐樘的眉头微蹙,而刘瑾抢先质疑道:“宋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皇宫都有名册,初春是皇宫第一个确诊的,怎么可能不是她呢?”
“这只是怀疑,并不是结论!不过从初春的情况来看,其出宫的时候跟发病的时间相隔过短,且她在宫外的接触人员并没有天花患者,所以臣以为初春很可能是在宫里染疾。除非初春此次隐瞒行踪,她在宫外特意前往一个极易于感染的环境中,在宫内的活动轨迹同样有所隐瞒,否则臣以为传染源是在皇宫中!”宋澄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显得十分笃定地推断道。
朱祐樘原本一直以为初春是将天花带进皇宫的那个人,但听完宋澄的分析亦觉得情况或许另有隐情,心里不由更加笃信宋澄是要替自己解开谜题的那个人,便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依宋爱卿之见,此次天花是天灾?还是人祸?”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日不落帝国的第一步
这……
刘瑾的心里一直以为天花是属于天灾,是初春不小心将天花病毒带进了皇宫,但没有想到朱祐樘怀疑竟然是人祸。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暗暗观察起朱祐樘。
好在,他最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更没有参与到这种阴谋之中,自己的地位应该还是能保住。
“陛下,请恕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从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天灾还是人祸都是有可能,但臣认为:只要查出天花之疾的源头,一切便有章可循、有源可究,届时便可真相大白!”宋澄并不是一个喜欢胡乱揣测的性子,当即指出最关键之处道。
源头?
朱祐樘虽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宋澄无疑提供了好思路,此事确实可以通过追根溯源的方式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事到如今,一直都是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甚至自己的生命都受到了严重威胁,而今确实是时候利用这种可追溯传染病反客为主了。
朱祐樘摸了摸仅有几根杂毛的下巴,当机立断地道:“即便如此,朕再给你三日时限,务必将皇宫的传染源找出来!”
“臣领旨!”宋澄隐隐感受到皇帝施加过来的那股滔天压力,但仍旧选择直面挑战地拱手施礼。
虽然现在没有实质性罪证,但他通过观察北京城各处疫情的传播情况,特别皇宫竟然是最先发现疫情的地方,亦是严重怀疑这场疫情是人祸。
如此不合常理的传播路线,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在导演这一切,就像当年怀恩莫名其妙被毒死在北镇抚司大牢般。
刘瑾看着宋澄告退,不由默默地扭头望了一眼自家的皇帝,最终还是这个黑脸青年男子扛下了所有。
或许皇帝都没有意识到,他早已经将这位顺天府尹当成了御用查案官员。
今天是一个大阴天,由于处于防疫期间,整个西苑显得十分的清静,只剩下令人瑟瑟发抖的寒风。
寒风由东往西,正在迎接从西宫迎面走来的队伍。
朱祐樘正坐在龙辇上,感受着这冬日的寒风,在经过金鳌玉蝀桥的时候,远远看到伊克锡等嫔妃正在听潮阁那边赏景。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嫔妃抛弃,却是选择一并带到西苑躲避疫情,但尽量不会直接接触。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亦是安排离开紫禁城,他将两人一并送到了唐玲行宫。
只是紫禁城需要有人掌控大局,皇后坚持留在坤宁宫,而青月和藩金铃选择陪同常有容留守紫禁城。
朱祐樘发现伊克锡看到了自己,正朝着这边兴奋地招手,便微笑着抬手进行回应。
自从上次给蒙古本部损了两千件棉衣后,这个女人不仅变得更加的主动,而且明显越来越粘着自己。
若不是非常时期,他必定要让对方领教自己的腰力。
“陛下,到了!”刘瑾指挥着龙辇落下,而后上前恭恭敬敬地提醒道。
朱祐樘抬头望向眼前的养心殿,整个人却是高兴不起来。
前年的赣南之乱,去年遭遇黄河决堤,今年又遇上天花疫情,甚至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障,让他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个帝国的疆土过于辽阔,每年发生一些大灾难才是大概率事件。至于希望年年都是风调雨顺,只能是在小说世界里,现实的世界必定是让人劳心劳力。
朱祐樘并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想一想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在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后,便开始处理眼下的工作。
现在皇宫的疫情交由宋澄调查,北京城的疫情交由六部共同负责,所以他的目光当即聚焦在海外。
一个帝国如果仅仅只想辉煌数百年,其实做一个补锅匠便已经足够,但想要成为日不落帝国唯有攫取海外资源。
虽然大明王朝的金银矿较少,但历代的统治者都逃不过滥发货币的宿命,致使王朝的货币信用崩溃。
现在大明王朝别说宛如废纸般的大明宝钞,哪怕官方所发行的铜钱,亦是已经从最初的一两白银换一千枚铜钱变成近两千。
朱祐樘自然知道黄金和白银并没有实质性价值,但大明想要重新构建的货币体系,仅仅依靠皇权只会逼得百姓造反,却是需要足够的金银支撑。
跟掠夺国内的金银相比,开采海外的金银无疑更加容易。
现在大明王朝是一家独大,又是名义上的宗主国,所以在海外拿点金银矿并不过分,而海外的金银矿的储量其实更可观。
像吕宋岛虽然贫瘠,但拥有的黄金储量十分惊人,无疑是一个开采金矿的好去处。
“致吏部:商议吕宋巡抚人选,于吕宋岛创建巡抚衙门。”
“致兵部:商议吕宋驻军指挥使人选,于吕宋岛创建南洋吕宋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