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课司用手一提拎就知道,差不多有两百两银子。
心中顿时大喜!
“大盐枭来了啊?”盐课司笑道:“他要多少货?”
守兵队长低声道:“他要冯家村全村的盐。”
“哟!”盐课司笑了:“玩得好大,这盐枭很有实力嘛。”
守兵队长点头:“是咱们的老相好了,您也见过的,名叫铁鸟飞。”
盐课司:“铁鸟飞?记不清了。”
守兵队长用古怪的语气道:“报个价吧。”
盐课司:“啊,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家伙。我记得那家伙的生意做得也不算很大啊,现在吞得下整村的货了?”
守兵队长:“吞不吞得下不知道,但他确实给了两百两银子。”
盐课司点了点头:“行吧,看在这两百两银子的份上,我管他怎么折腾,冯家村的盐都卖给他吧,我给上面报奏说冯家村遭了火灾,最近村子正在重建,没有盐上交便完事。”
守兵队长:“好的。”
他说了好的,却不退出去,眼巴巴的看着盐课司。
盐课司伸手到银袋子,抓出几锭银子,约摸有个五十两左右,往守兵队长手里一扔:“把这些银子给冯家村里的兄弟分一分,这事别走漏了出去。”
守兵队长大喜,赶紧捧着银子退了出去,又划了个小船,回到冯家村这边来。
他这一来一回,在水上都划了八里水路,还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他再见到铁鸟飞时,时间都到了后半夜了:“铁大当家,事情谈成了,盐课司点了头。这冯家村里的盐,都卖给你,不过……你懂的,那两百两只是拿到了买盐的资格,要带走这些盐,还得另付一笔钱。”
铁鸟飞笑:“报个价吧。”
守兵队长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文钱一斤。”
铁鸟飞:“成!你这边也叫村子里的盐匠们,把盐都运出来吧。我再出一笔运费,让他们帮我运到蒲州。”
盐这东西,在寻常年间,在解池这个产盐地,最低能卖到四五文钱一斤,而在非产地,差不多是七八文钱一斤。
但大旱年间再加上战乱,就不一样了,产地也要卖到二三十文钱一斤,非产地的话,甚至能达到七八十文钱一斤,价格涨得非常的离谱。
但铁鸟飞不在乎,他和那守兵队长谈好,立即返回树林里,招呼了一声邢红狼,于是邢红狼手下的四十二人,加上铁鸟飞手下的十八人,一起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在村口守着。
很快,守兵就组织了盐匠们,从冯家村里一车一车地将私盐运了出来,双方又谈好了把这些盐一路运到蒲州古渡码头的价格,盐匠们就开开心心的推着车子,出发了。
邢红狼和铁鸟飞的部下,就在车队边护着。
直到这里,看起来都和寻常的私盐交易没有两样。
守兵们也没多想,笑着挥手,送了他们离开。
等到运盐队走出了官兵的视线……
树林里突然响起马蹄声,皂莺带着五十骑兵,加上几十匹空马,呼啦啦地冲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运盐的盐匠们吓了一大跳。
不过,骑兵们倒是没拿他们怎么样,只是将马交给了邢红狼和铁鸟飞的人,两伙人一起翻身上马,变成了“非普通的私盐贩子”。
盐匠们看着这些骑着马,看起来就气势汹汹的私盐贩子,心里暗想:今天这铁大当家不对劲了啊?以前都没这么拉风的阵势,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就在这时候,邢红狼才对着他们开了口:“盐匠兄弟们,今天我在你们手上买的盐,最后能落到你们腰包里的钱,到底是多少?”
盐匠们对视了一眼,低声道:“两文钱一斤。”
邢红狼冷笑:“我实付的是二十文一斤。”
盐匠们:“……”
邢红狼嘿嘿笑:“官府坑得你们太狠,有没有兴趣绕过官府搞,我直接付钱给你们买,我可以出到十文一斤哦。”
这不废话吗?收入翻五倍谁不想?
盐匠们齐声应道:“当然想。”
邢红狼:“想就简单了,有没有胆子逃出冯家村,在官府看不见的地方,再挖一片盐池出来,做出来的私盐全都卖给我?”
盐匠们一听这话,懵啊:“这……这怎么敢?被官府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邢红狼:“不要怕!解池那么大,长四十余里,宽四里呢,找个崎角旮旯之处,官府看不到的池边,偷偷挖上一片盐池,池边只要有高高的茅草遮蔽,不走到近前是看不到的。然后引水入池,尽情晒盐,赚的每一个铜板都归你们自己,岂不胜过现在这样?”
盐匠:“这样一搞,我们都成黑户了。”
邢红狼:“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山西闹流寇呢,十有五六的良民都从了贼,他们都成了黑户,有谁在怕的?”
盐匠们一听,这倒也是。
一名盐匠道:“要在解池边偷偷搞盐池,是很难不被官府发现的,但解池西边,有一个叫硝池的池子,产出来的盐味道稍苦,没有解池的盐好吃,所以官府从来不过问,如果是在硝池边开挖私池,倒是不惧朝廷巡查。”
他咬了咬牙道:“若是铁大当家和这位……女当家,愿意保我的狗命,我便敢逃出冯家村做个流民,跑到硝池边搭个草棚居住,挖私池给你们造盐,就怕那盐味苦,你们看不上。”
邢红狼咧嘴笑了,高家村要盐,主要是为了制碱,怕什么苦?反正都不是人吃,嘿嘿笑道:“好!那就在硝池边干了。”
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给了别的盐匠勇气,又有好几个盐匠开口道:“我们也愿意来。”
第426章 太奢侈了
盐匠们推着装盐的大车,走得慢,只走了几里路,天就快要亮了。
大伙儿也都累了,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盐匠们便主动带路,带着邢红狼和铁鸟飞向西北方向绕了一点点路,来到了一个比解池少得多的内陆湖泊,长度只有十几里,窄处也只有两里宽。
这里就是硝池了。
自古以来,硝池产的盐就没有解池的品质高,味略苦。
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没有在这里治盐,又因为池水含盐含硝太重,水里没有鱼,池边连个渔村也没,硝池周边一片荒芜。
邢红狼一看这地方就喜欢!
此处偏离官道,没有人烟,也就意味着不容易受到官府和流寇的袭扰,可以躲起来悄悄的发育。
虽然有点荒,但这不是问题。
她在高家村住得久了,思维方式也是高家村思维方式,荒地不可怕,只要调些民工过来,工钱付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将荒地变成热闹的村庄,这种从无到有的建设,是天尊最喜欢看到的。
天尊最喜欢大家建呀建的,每建出点新鲜东西来,天尊都会很开心。
盐池算是新鲜东西吧?
……
清晨的古渡码头!
老百姓们一起床,就赶紧跑去三艘大货船边卸货……
他们很喜欢这个卸货的工作!不仅仅是因为东家管饭,还有三斤面粉的工钱,更重要的是,当他们把船上的粮食搬下来摆在码头仓库里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很安心。
旱了几年,饿怕了,总是担心有了上顿没有下顿。不光要担心自己断粮,还要担心东家断粮。
而现在,看到东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岂有不开心之理?
工人们在努力干活的同时,老弱妇孺们也在忙了,她们在前一天把黄河里的水打起来,装在木桶里,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水里的泥沙已经沉淀,便可以把上层的水打出来,用来烧水煮面糊糊。
虽然只有面粉这一种单调的食材,但能吃得饱面粉,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一个心灵手巧的妇女揉好了面团,然后将它拉长,环绕,居然做成了一个麻花的形状,放进了锅里煮……
旁边的老人忍不住笑骂道:“你在搞什么名堂?搓个麻花出来干嘛?这锅里又不是油,只是水,麻花是需要油炸的。”
妇人尴尬地笑了笑:“好些年没吃过麻花了,有点想吃,但是没有油也吃不了呀,就弄个形状,图个乐子吧。”
老人笑:“这倒也是,就当这一锅水是油吧,咱们把水煮面当成麻花吃,也是一样的香。”
妇人:“唉,真希望旱灾早些过去,咱们能种点油菜,榨点菜籽油……炸几个麻花来吃吃。”
他们刚说到这里,就听到货船边搬货的工人们突然欢呼起来。
老人奇道:“咦?那边发生了什么?”
妇人也放下手里的面团,站起来向货船边看。
只见货船上跳下来一个汉子,手上居然抱着一个大罐子,惊喜地大喊:“大家看,原来有一艘货船上装着油罐子,我闻了,这里面全是菜籽油,好大一罐子油。”
“哗!”
别的人大哗。
接着又一个搬运工跳下船来,肩上居然挑着两挑腊肉,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吼道:“大家看我从船上搬下来的是什么,肉啊,腊肉,香喷喷的。”
旁边的人又大哗。
不止是他们,别的搬运工也陆陆续续的发现了,这一次的货物,已经不仅仅是面粉了,只有两船半的面粉,还有半艘船上,居然运了一些糖、蔬菜、猪油、菜籽油、腊肉、牛肉干、鸡肉干……
这些东西从船上搬下来时,山西老百姓们眼睛都看得直了。
有没有搞错?
几大船粮食已经是看不懂的实力了,邢大当家居然还能再运来这些?这是什么可怕的实力?
一个搬运工兴奋地冲到了战憎面前,大笑道:“大师,大师快看,好大一块牛肉干,好大一块啊,可香了,您闻闻……”
“碰!”战僧一棍就将那人扫翻在地,骂道:“贫僧可是和尚,你把肉拿过来给贫僧闻是什么意思?”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尴尬:“啊,我忘了。”
战僧虽然不吃肉,却知道这么多肉代表着多强大的实力,他远远地瞥了一眼大货船,再看了看在不远处指挥若定的老南风,心里暗想:这伙人如果真的是私盐贩子,贫僧把脑袋摘下来给他们当球踢。私盐贩子邢红狼只是他们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幌子,这一点越来越明显了,只是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唉!管他什么图谋呢,只要没有害人,而是在救人,那就胜造七级浮屠了。
这时候,老南风从船上抱了一大贯菜籽油下来,走到了那个搓麻花的妇人面前,将油罐子往她手里一放,笑道:“我刚才在远处看到,你好像会做麻花?”
妇人赶紧点头:“军爷,小女子出生于张营乡的永宁村,咱们那里全村人都擅长做麻花。”
老南风大喜:“那还等啥,这罐油就交给你了,赶紧的把麻花炸出来,他娘的,老子想吃麻花已好多年了。”
妇人:“军爷也很多年没吃过麻花了吗?哎呀,小女子已经有四年没吃过了呢。”
老南风笑:“才四年,算个屁,老子快十年没吃过了。”
妇人:“……”
老南风一脸的惆怅:“离开这中原花花世界快十年了……老子连做梦都想……咳……我和你说这些什么?快把麻花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