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刀一交，嗡嗡声响，夜不收的腰刀被硬生生地弹了回去。
心中一惊：点灯子这个文弱书生的部下里，居然有这么硬的点子？
程旭嘿嘿笑了一声，将点灯子向后一推，推得远远的，变成了他和夜不收两人面对面：“边军的夜不收是吧？有点水平，但终究只是个兵而已。”
夜不收：“操！”
他一声怒骂，手上的刀再度挥起，同时扯开嗓子大吼道：“打！”
他身后的一队部下，同时向前冲了过来，再后面远处的树林里，一千五百名手下，也一起呐喊冲出。
他这边可是早就做好了要干掉点灯子的准备了。
点灯子惊愕莫名，没想到同为反贼，同为不沾泥的部下，这夜不收居然说打就打，真的是一点也不犹豫的，这倒是把他给显得有点蠢了。
好在点灯子虽然天真，他麾下那群清涧县乡亲们可不天真，解家沟一战，就是这群乡亲主动跑来救下的天真的点灯子。
现在也一样，根本不需要点灯子吩咐，解村长就大吼道：“乡亲们，打！这伙人早就不安好心了，就是想抢我们的十石粮食。”
那干瘦的小老头居然声音哄亮，一声怒吼，三千清涧县人，同时向前冲出。
清涧县可不是什么天真地方！
在浩瀚的明末农民大起义中，小小清涧县就出了三位声名赫赫的大反贼，一个就是曾经来攻打过白家堡的左挂子，他虽然在宜川起事，但却是清涧县人，本名叫清涧王子顺。第二个就是点灯子赵胜，第三个是著名的老回回马守应，后来的革左五营之首。
清涧多豪杰，村民也胆大敢拼。
三千清涧县民这一冲，当真是气势如虹。
还是那句话，古惑仔面对古惑仔的时候，都是喋血江湖悍不畏死的，西瓜刀抽出来就干个你死我活。
双方最前排的青壮年立即火拼了起来，后排的老弱妇孺则开始战略性呐喊……
乱战之中，夜不收刷地一刀，又劈上了程旭。
程旭手上腰刀一拖一带，带得夜不收的刀“铮”的一声从他腰上的甲片上划过，将夜不收带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同时程旭的刀也砍向夜不收的侧腹。
这一招还真是吓了夜不收一跳，幸亏多年斥候生涯，讲究的就是个灵活多变，百忙中向地上一躺，贴地一连窜的翻滚，总算从程旭刀下逃了出去。
在好几米外翻身跳起，脸色大变：“你这家伙……你不是普通的江湖把式。”
普通的江湖把式过招，极少有利用“甲”来卸招的，毕竟他们一辈子也难披一次甲。
但眼前这个蒙面人，居然故意拖带自己的刀去砍在他的甲上，借着这样的动作拖带得自己险些摔倒，而他却可以减少自己的闪避动作，换取更快的反击机会。
“他娘的，你是出自哪只军队？”夜不收吼道：“延绥边军？固原镇军？还是哪个卫所的精锐？”
程旭嘿嘿笑了起来：老子是有品级的武官，你这鸟人老是以为我只是个兵，你爷爷我究竟哪里看起来像个兵了？
他不急着攻过去，还要等着白鸢过来增援呢，既然对方喜欢说话，那就说呗，正好拖延时间，程旭得意洋洋地道：“老子姓禾，名九，碰上老子，是你运气不好，准备去见你的太奶奶吧。”
不装逼还好，这句话装逼的话一出口，那夜不收就愣了愣，惊道：“澄城战神，程旭？你不是被锦衣卫杀了吗？”
程旭：“！！！”
这他喵的，怎么回事？怎么才一句话，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老子明明蒙了面，蒙了这么大一个面，连名字也乱报了，怎么就被一句话识破了？
程旭慌了，慌得不行的那种慌，名字泄露出去还得了？搞不好一转眼，锦衣卫就包围了高家村，万一那时候天尊他老人家正好去别的神仙那里盘恒几日，我就完蛋了。
此人必须灭口，不能让他走脱。
他也顾不得再说废话了，一个大步窜了过去，挥起腰刀，猛攻夜不收的脸，夜不收吓了一跳，赶紧挥刀迎战，两人铮铮铮，连过好几刀。
程旭一转眼就占住了上风。
但夜不收身上也穿着一套边军用的棉甲，还真是不好收拾，程旭好几次占到上风，抓住了破绽，一刀砍中对方，却被夜不收的甲给挡了下来。
想攻击对方棉甲覆盖不到的地方，对方却也不给他机会。
就在这时候，山坡边响起一阵大喊声，白鸢终于赶到了，带着一群白家家丁、高家村民团、白家堡民团，人数多达两百人，而且全是战力不弱的青壮。
尤其是高家村民团，现在人人都有甲。
他们刚刚一爬上来，就看到前面已经打得贼热闹。两股贼军穿得都一样，都是些粗麻布衣，身上也没有识别标志，混战在一起，谁搞得清楚？
高家村民团举起来的手弩，只好放了下来，这种情况下乱用手弩，那肯定要误伤自己人的。
白鸢有点急：“我们分不清敌我，该帮哪一边？”
他还在发懵，郑大牛已经冲了上去。
前面两个人正在打架，郑大牛伸出双手，将两个人同时拎住了衣领，抓起到半空，大声问道：“你们是哪边的？”
左手那个回：“二队！”
右手那个回：“七队！”
郑大牛右手一甩，碰地一声，将七队那个摔在了地上，脑袋掼在了石头上，那人双眼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左手那个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还好我是二队的。
白鸢等人也大汗：“这样也行？”
程旭突然大叫起来：“对面那片树林下的，全是七队的人。你们只管对着那树林下冲，清涧县的人不会攻击我们，挡你们的都是夜不收的人。”
他一边和夜不收打，一边还有时间大声吼叫下令，看来优势不少，反之，夜不收却疲于招架，连开口说话都不敢。
嗯……程旭也不敢让他说话，生怕他把自己的身份给吼出去了，一刀快似一刀，逼得夜不收辗转腾挪，狼狈不堪。
第210章 鬼怪拳法
听到程旭的话，白鸢精神一振，向前看去，借着月光，能看到对面的树下还站着一大群人，是七队还没有加入战斗的后备队，全是老弱妇孺。
白鸢一下子明白了程旭的意图，攻敌之必救，敌人当然得回头来帮自己的家人，那时候反是挡在面前的，都是七队的人，错不了了。
伸手对着那群老弱妇孺一指：“佯攻那边。”
高家村民团率先大吼一声，对着七队的后备队冲了过去。
他们这一冲，还真是将七队吓了一大跳，那可是他们的家人，是他们的软肋。
七队的青壮年舍了面前的二队敌人，转头就对着高家村民团迎了上来。
激战中的军队最忌讳这样突然乱窜，也只有贼军会如此没规矩了，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不堪。
高家村的两员大将高初五和郑大牛冲在最前面，两人牛高马大，身披重甲，势不可挡。
一个七队的青壮年从侧面跑过来，挡在前面，高初五手上的长矛一扫，就将那人扫得飞出老远。
夜不收麾下的一名悍匪见状，提了一块锅盖盾牌上来想要多挡两招，但郑大牛一枪捅过去，那人用锅盖一挡，枪尖确实没能刺穿锅盖，但枪上巨大的力量，却顶得锅盖“碰”地一声拍在了那人的胸口上，将他顶翻在地。
一个七队的悍匪瞅着郑大牛没看到他，从侧面一枪捅了过来，但那竹制的长矛，削尖的竹子，捅在郑大牛的铁甲上，当真是没有半点屁用。
郑大牛甚至都没停下，身子向前一顶，咔嚓一声，竹枪被他顶断了，拿枪的人反被顶得一个屁蹲倒地。
旁边跳出来一个二队的清涧县村民，挥起石锁拍在那人脑袋上，瞬间将他了账。
这一下战场的形势就变得很有趣了。
七队的贼兵拼命的冲过来救自己的家属，高家村民团一下子仿佛成为了战场上的吸铁石，而二队的人却追着七队的砍。
这战场打得可谓毫无章法可言。
白鸢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成了吸铁石，所有人都在对着这边冲，还真是吓了一跳，他可不喜欢成为众矢之地，但在决定佯攻对方老弱妇孺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了，现在见到贼军全都不要命的涌过来，赶紧大吼：“缩到一起，举枪，举枪。”
高家村民团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现在反应倒也很快，刷地一下缩成了一团，举起了长枪。
他们的长枪都有铁枪头，比流贼们用的尖竹子厉害多了，聚在一块儿，长枪举起，还真有点防御力，贼子们毫无章法的乱冲，对这样的枪阵毫无办法，就算偶尔有人的竹枪能穿进来，也被民团身上的铠甲挡住。
七队贼子奈何不了他们。
二队的人却趁机在背后对着七队的人就是一通输出。
三方大混战。
这场面急需有一个真正的指挥！
不论是贼子那边，还是民团这边，都需要有人站出来吼一声究竟该怎么办。
但是白鸢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经验不足。点灯子啥也不会，在一边干着急。
只能靠夜不收和程旭了！
这两个领头的，现在还在单挑。
乱战之中的程旭，刚刚与夜不收换了一刀，铮的一声，夜不收的刀弹开，程旭的刀“噗”地一声斩在了夜不收的棉甲上，依旧无法透甲而入。
夜不收咧开嘴，嘿地笑了一声，终于找到喘息之机了，正想说句骚话，或者吼一声什么，但他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
程旭突然松开了手，任由手上的腰刀落下，同一时间，他向前一个箭步，飞快地箍住了夜不收的脑子，双手一错，一扭。
咔嚓一声，夜不收的脖子断了，身子软软倒下。
“嘿，还好老子才学了鬼怪拳法！”
原来，程旭发现腰刀破不了甲，干脆弃刀，用上了在山壁上偷学来的现代军队格斗术，这一下扭脖子的动作，当真是干净利落，漂亮无比，杀人只在一瞬间，什么甲不甲的，还能护得住脖子不成？
终于杀了这个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人，程旭松了口气，入眼之处，所有的太奶奶都消失不见，安全了安全了，锦衣卫不会找上门来了。
他俯身捡起自己的刀，一刀剁下夜不收的人头，高高举起，大吼道：“夜不收已死。”
这一声吼过，七队顿时一片大乱。
这下不需要有人指挥了，所有人一起呐喊，掉头就跑。
高初五和郑大牛迈开大步想要追，程旭怒：“停步，别追，这黑灯瞎火山林里追击敌军，不要命了？敌人不杀你们，你们自己也能一脚踩空掉山沟里去摔死。”
高初五和郑大牛的动作戛然而止。
另一边，二队的人本来也想追的，见到白家堡的人停下了动作，他们也很自然地跟着停下。
七队的人慌慌张张，又顺着西坡逃了下去，没用多长时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终于结束了。
程旭嘿地笑了一声，走向民团去检查损失，结果一番清点下来，除了两个民兵崴了脚，还有几个人有点擦伤之外，居然无人伤亡。
李道玄那丧心病狂的“先铸甲”的发展思路，虽然违反《大明律》，但却非常有效，没效的东西也就不会违法了。
程旭嘿嘿笑了两声，再去看点灯子那边，他们死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但受伤的人却不少。
不过，出来混嘛，受伤或者死亡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清涧县民一向彪悍，忍着，不叫唤，伤口也就那样摆着，死不死听天由命。
白鸢凑了过去：“把伤者抬起来，咱们连夜下山去，白家堡里有治伤灵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