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必须要练习纯熟，动作要快，让仙家导弹的装填时间变得尽量的短一点，迎战贼军的时候才更有把握。
　　这就使得一百人不停地围着导弹发射架旋转，反复地练习着装填动作。
　　程旭站在一边看着，心里又升起了那个古怪的感觉：这可是大旱灾啊，这些村民不停的扛着又大又重的炮弹转圈圈，肯定饿得快，怎么肯死心塌地的听你安排的？
　　他正想着有的没有的，就见白家管家带着一群家丁走出来，家丁们拎几个大箩筐，每个箩筐里都是上好的白面馒头。
　　这馒头用的面粉一看就是好货，白白嫩嫩的，而且馒头做得一点也不小气，个个都又大又实诚。
　　管家大声吆喝起来：“白老爷有令，吃了馒头再接着练习……”
　　村民们“轰”地一声围了过去，一人两个馒头抓在手里，嗷地一口狠咬，馒头上咬出一个巨大的月牙形，腮帮子高高鼓起，蠕动，说话也就变得含糊不清了：“唔……好香……好吃……”
　　“唔……给白老爷办事就是好……吃的管够……”
　　程旭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楞住：娘亲的，你白鸢居然敢给村民吃个饱？我的兵都不敢这么吃。
　　想到这里，他不禁转头去看自己的兵，堂堂朝廷正规天兵，现在个个瞪着村民们手上的馒头流口水。
　　程旭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的，军户的生活挺苦，朝廷自万历年间，就没有正正经经发过几次军饷了，左拖右拖，月月拖欠，许多军户逃亡，其中不少人甚至加入贼军之中，个个都成了贼军中的悍卒。
　　程旭为了安抚这群跟了自己多年的兵，甚至自掏了几次腰包，想来颇觉肉疼。
　　“碰！”
　　一个大篓子摆到了程旭的面前，里面装满了白面馒头，白家管事笑道：“程将军，这些馒头，给您手下的军爷们分一分吧。”
　　程旭精神一振，我来这里是来吃大户的呢，对着手下们一挥手：“吃，不用和白老爷客气。他家祖上出过一个知府，两个县令，有钱得很，吃不垮他的。”
　　士兵们大喜，轰地一声围了过来，黑乎乎的手抓在雪白的馒头上，一抓一个黑手印。
　　不过这是小事，黑手印就黑手印吧，反正是自己的手抓黑的，照吃不误，太香了，吃完了还忍不住舔了舔手，把黑乎乎的手舔白了不少。
　　第二日清晨，天刚刚亮起，哨兵就大声喊叫了起来：“贼军来了，贼军下山了。”
　　“空空空！”
　　敲竹筒的声音，响砌在白家堡的上空。
　　白鸢、程旭两人，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角楼上，两人一起向着北面的黄龙山眺望，只见山坡上大量的贼军，正在顺着山坡缓缓下来。
　　这一次的贼军，规模就比上次大得多了。
　　程旭只看了一眼就道：“三千！至少三千！这一次洛川不沾泥和宜川左挂子一起来了。”
　　上一次听到这两人一起来的消息时，程旭还吓个半死，但现在亲眼看到他们来，反而不怕了，这大约是因为“一切的恐惧都是源自火力不足”吧，只要火力足了，他还怕个锤子，太奶奶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山坡，嘿了一声道：“差不多了，他们已经走进了导弹的射程了。”
　　白鸢“咦”了一声：“进了么？”
　　程旭：“白先生啊，你这用眼睛量出距离的本事，还得跟着咱们当兵的好好学学。”
　　白鸢刷地一下甩开了折扇，露出上面“君子”二字：“此技与君子六艺无关，在下学不学无所谓的。”
　　程旭：“……”
　　妈的，好想打他，但是现在不是打他的时候。
　　程旭转过身，对着刚刚各就各位的村民们，大声吼道：“准备发射导弹。”
　　村民们一听到命令，管他谁下的，立即开始行动起来。没受过训练的杂鱼部队就是如此，谁声音大谁就可以指挥。
　　白鸢倒也不介意程旭越俎代庖抢他的村民指挥权，负手而立，站在城墙上，目光放远，瞅着山坡上缓缓下来的贼军。
　　贼军正在下山……
　　不沾泥则正在骂人：“他娘的白家堡，就区区几百号人，居然让老子栽了个大跟头，那废物巡检程旭，居然硬气起来了，不就是凭着几台破投石机，几台破巨弩车么。”
　　左挂子道：“这小小一个家堡，哪来这么多攻城武器？”
　　不沾泥：“我哪知道，我还想问呢。”
　　左挂子转身，低声道：“老鲁，你来说说怎么对付？”
　　左挂子身后转出一名悍匪，身上居然披着甲，而且是明军标志性的布甲，腰间配着刀，背着开元弓，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做过官兵。
　　人人都只知道他姓鲁，是一名边军，和北方游民打过许多场仗，但全名却无人知道，毕竟这年头造反都是要化名的，免得连累了亲族。
　　老鲁嘿地笑了一声道：“他们提防着我们从北面攻打过去，投石机和巨弩车都会对着北面，我们下了山之后，便将大军一分为二，左右绕着白家堡走，不沾泥和左挂子两位大哥，各率一部，从东西两边攻过去便是，他们的攻城武器转头不便，根本顾不得左右。”
　　不沾泥和左挂子大喜：“好计策，还是做过兵的更懂打仗。”
　　两人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部下们叫了起来：“呀？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
　　天启七年八月，陕西巡抚胡廷宴上疏：“临巩边饷缺至五，六年，数至二十余万；靖卤边堡缺二年、三年不等；固镇京运自万历四十七年至天启六年，共欠银十五万九千余两。各军始犹典衣卖箭，今则鬻子出妻；始犹沿街乞食，今则离伍潜逃；始犹沙中偶语，今则公然噪喊矣。”


第119章 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什么东西？”
　　贼兵们转头看过去，只见白家堡里飞起了两坨奇怪的玩意儿，划过长空，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
　　没有人认为那是炮弹！
　　哪怕是出身于边军，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鲁，也没有认为那是炮弹。
　　所有人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那两坨奇怪的东西飞呀飞呀，飞过白家堡的堡墙，飞过一片干裂的农田，飞过漫漫黄沙翻卷的土地，一直飞到了黄龙山坡上……
　　“轰！轰！”
　　两坨巨大的玩意儿落地了，落在了离贼军们起码有十丈之远的山坡上，砸倒了两颗大树。
　　没砸着他们，他们就不怕！
　　双翅虎人如其名，动作很快，刷地一下就对着那两坨巨物落地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笑：“我去看看，那飞过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沾泥居然还嘱咐了一声：“莫不是什么巨鸟，你小心些，别被啄伤了。”
　　双翅虎大笑：“我是虎，还能怕了鸟不成？那白家堡的白鸢，就是一只鸟，我肯定是要吃了他的。”
　　“哈哈哈！”一群贼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白家堡里，程旭却在用手比划着刚才炮弹落的地方，把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都叉开，组合成一个方框，框着刚才炮弹落地的山坡看了看，扭过头，对着院子里大叫道：“把导弹向左转一点点，脑袋压低一点点……对……对对对……就这么多……嘿嘿嘿，就这么多……”
　　“调好了吧？”程旭大笑道：“这一次不试射了，八枚，八枚导弹给我一起打。”
　　“得令！”拿着大铁锤的村民，挥起了锤子，碰碰碰碰，连续四锤，四个机括连续敲下。
　　八枚导弹，连续飞起。
　　这一边，双翅虎刚刚跑到了那两坨怪东西落地的地方，定睛一看，两坨比两人还高，巨粗的奇怪物体躺在山坡上，伸手摸了摸，材质古怪，非金非铁。
　　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转过头来大声吼道：“大哥，这不是巨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物体，搞不好是天外陨铁。”
　　不沾泥：“天外陨铁？落在我们面前？这可是吉兆啊。”
　　自古以来，帝王星出，可不总是有天外陨铁落下来么？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部下们又叫了起来：“又来了……”
　　不沾泥转头一看，白家堡方向，又飞过来了八坨奇怪的物体，划过长空，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嚣张地飞来。
　　老鲁突然大叫了起来：“躲……”
　　原来久经战阵的老鲁，只看那八坨物事飞行的角度和速度，就能看得出来，这次它们要掉在头顶上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有可能是炮弹，只是，以前从来没见过么大的炮弹，而且，也没听到对方有开炮的声音，所以他刚才才没反应过来。
　　老鲁刚刚往地上一趴，那八坨怪东西已经落了下来，第一枚就砸在了山道上，大群贼兵正在山道上排队下山呢，拉成了一字长蛇之阵，那大炮弹落进长蛇之中，轰的一声砸得好几个人同时翻飞出去。
　　接着第二枚，第三枚……
　　“轰！轰！轰！”
　　连续八枚炮弹，砸在山坡上，砸得大群贼兵人仰马翻。
　　程旭大喜：“哈哈哈，角度调对了，另外两台导弹也别看着，一起发射，快快快，发射。”
　　另外两台积木导弹旁边站着的村民，也挥起了大锤，连续敲下所有的机括。
　　十六枚导弹，一起飞起。
　　这一次程旭都懒得再看它们中不中了，大声道：“装填，立即装填，快快快。”
　　早已经准备好的二十四组村民，扛起巨大的炮弹，轮流跑到导弹发射架前，往着炮膛里面塞……
　　有个村民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摔了，他那一组村民，全都一起往下摔，眼看炮弹要砸到他们身上，旁边几个官兵刷地一下窜过去，将那炮弹托住，这才没有砸伤自己人。
　　“快快快！”
　　白家堡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
　　而这时候，山坡上的贼军就很惨了。
　　三千人，沿着山坡上几条山道向下走，人与人之间的间距可不怎么大，好多人甚至是挤在山道上的，突然天降巨大炮弹，连续砸下，这换了谁不吓掉魂？
　　山道上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向道路两边的树林里躲，有人向枯草堆里钻，有人找个大石头缩在后面，有人向前跑，有人向后跑，在山道上一挤一撞，就有人站不稳摔倒了，向下滑滚。
　　接下来就是更多的人摔倒，大群人一起滑滚。
　　山道上乱成一团，巨大炮弹又紧接着落下，砸得泥土翻飞，有人被炮弹直接砸中，当场毙命，有人被炮弹弹起来撞倒，虽然不至于当场死亡，但是也伤得不轻。
　　滚落山坡和撞翻自己人，形成了踩踏，整个山坡上瞬间哭爹喊娘，乱得不成样子。
　　老鲁大吼：“不要乱，稳住阵形，不要乱！有秩序的躲到大石头后面。”
　　然而他再怎么喊也没有用，这些人可不是精锐的边军，没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他们只是一群刚刚抄起刀子的农民而已，其中极少数参加过团练，但大多数都只会仗着人多捏软柿子。
　　“又来了，又来了，好多炮弹飞过来了。”
　　“啊啊啊，又来了好多。”
　　看到白家堡的方向又飞起了一片炮弹，贼军们吓得哇哇大叫，不少人尿了裤子。
　　“轰！轰！”
　　又一波炮弹连续不断落下，这一次又是二十四枚，砸得山坡上到处沙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