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色方才朦胧未亮,在大院之内,白衍便已经与魏老收拾妥当,二人乔装打扮后,便带着东西,离开府邸。
两个时辰后,随着天亮。
“什么?白衍已经离开临淄,往东边而行?”
听到白衍离开临淄的消息,别说齐国王宫内的齐王建、丽妃等人,就是稷下学宫的辔夫子与卢老等人,也都面面相觑。
“白衍为何要去东边?”
田燮也有些疑惑不解,随后看向卢老等人。
天亮后,白衍便乘坐马车,带着所有扈从,一同离开临淄,朝着东边赶去,这举动实在太让人费解。
“卢老!!”
“辔夫子!!!”
卢老尚未回答田燮的话,这时候房间外,便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随后便看到五六个人,依次来到房间内。
这五六个人中,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多岁,年纪大一些的,已经六十多岁。
“田老!邾老!……”
田燮见到几人,连忙起身,对着为首的三个老者打礼。
“白衍当真是田瑾之徒?”
邾老与其他人,尚未向田燮还礼,田老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或许这也不能怪一把年纪,年迈的田老如此。
而是这件事情不得不让田老激动,当初他一把老骨头,都还与朱老、卫老几人,千里迢迢的前往秦国,势要揭穿白衍假鼎冒充真的九州鼎一事,结果……
白衍送到咸阳,呈送嬴政的鼎,是真的九州鼎。
不仅如此,随着秦国灭魏,白衍奉秦王嬴政之命,领兵攻打魏国,期间居然传出,白衍是齐人的消息。
田老每当想起这件事情,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昔日在咸阳城内,在人山人海中,亲眼见到的九州鼎,消失数十年的九州鼎。
如今,还没从那件事情缓过来,卢老却告诉他,白衍不仅仅是齐人,还是田瑾的弟子!
“回田老,此事应当无假!”
田燮看着田老,轻轻点头。
虽说田瑾在齐国,并非宗亲,但田瑾在齐国也有人脉,甚至楚、魏、韩、赵、燕,都有威望,以及相识之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件事情在这几日内,定会让整个临淄城轰动,甚至齐国朝堂也不例外,昔日那些与田瑾交好的齐国官员,都会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白衍人在何处?老夫要见他!”
田老褶皱的老脸上,呼吸急促起来,听着田燮的话,此刻田老恨不得立即见到白衍。
“已经离开临淄!”
田燮说道。
田老几人闻言,纷纷一脸错愕,他们几个人得到消息立马赶来,结果告诉他们,白衍此时不在临淄。
辔夫子、卢老看到田老等人的模样,也对视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昨日得知这件事情后,他们也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见到白衍询问。
可偏偏后胜之子后尧,宴请白衍,好不容易胡思乱想,熬到今日,结果却得到消息,白衍已经出城。
临淄城外。
在一条河畔旁,从官道岔入小路,一直前往大山。
白衍背着包裹与布料,一边与魏老走着路,一边把昨天晚上,后胜的试探,以及透露亲近之意的事情,告知魏老。
昨晚在后胜府邸的酒宴中,前面都是饮酒作乐,听曲观舞,后面都是互相试探,彼此暗示。
许久。
走了一个个蜿蜒起伏的小道,绕过一个个山峰,在山林之间,一直走着,伴随着熟悉的小路,当远的村子映入眼帘之际,白衍眼中满是激动、兴奋。
“老师,前面那里,便是弟子从小居住的村子!”
白衍对着魏老说道,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上扬。
第六百七十二章:见兄长
村之内,村子山腰处的房屋门前,在一个土坪上,几个妇人正在一起唠嗑闲聊,更有两个妇人抱着孩童。
春耕过后,本就有一段时日空闲着,而本就闲得慌的妇人,自然喜欢聚集在一起,聊东聊西,一起打发时间。
这不,这段时日最让这些妇人喜欢闲聊的,就是那寿父、孇氏一家,当看到这几日隔壁村莺氏,隔三差五的来到孇氏家,帮忙这那的,所有人都疑惑,那莺氏吃错药了?还是脑袋糊了?
以前的莺氏,可最不喜寿父,更别说孇氏。
如今这热情的模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感觉,莺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时候对孇氏这般亲近……
没道理啊!
“筠寒啊!今日怎么不见莺氏过来?”
名叫餸的妇人,突然看向走来的少妇,笑着问道。
其他妇人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筠寒,作为水寿的妻子,以往筠寒都不怎么喜欢与她们接触,就是其子束儿,都是大部分时间待在家中,若非前两日莺氏带着束儿过来,与让她们的孩子一起玩,筠寒都不会过来这里。
“哦,餸婶,伯母身体有恙,今日不过来了!”
筠寒听着妇人的话,赶忙笑着说道,不过笑容有些僵硬。
虽然生活在水村,但筠寒这几年,基本都没怎么与这些妇人接触,若非束儿哭得眼睛都肿了,非要过来与其他孩童玩,筠寒也不会来到这里,见这些妇人。
而心里抵触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筠寒那数位谋面的小叔子,就是不提良人的嘱咐,就是家母,也不喜欢这些妇人,因为当初,这些妇人便是嘲笑小叔子最厉害的人,那音讯全无的小叔子,小时候,便是被这些妇人嘲笑到大。
“原来是病了!怪不得!”
餸听到筠寒的话,明白过来后,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与其他妇人对视一眼。
“也是苦了那莺氏了,听说啊!自从得知良人死后,那莺氏一路从魏地,哭回齐国,那日在家中,所有村民听到那莺氏的哭声,都止不住的心酸,你说那子淮,好端端的怎会……唉!”
“可不是,此前我便说过,莺氏那模样,一看就是悲伤过度,会垮了身子,你们看,这不是……”
“我当初也看出来,那莺氏啊,迟早会病倒!”
餸与其他两个妇人,一个叫文禾、一个叫曷,三人不断感慨说道。
在其他妇人点头赞同的举动下,三人心中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而看着一旁要带着束儿回去的筠寒,几人都没打算挽留。
毕竟私下里她们也没少说过筠寒,仗着年轻,有些模样,没少与村子里的男人,眉来眼去,听说就连村头那老猎户,都亲口说过,筠寒私下里常常路过时,会偷偷看他几眼。
“呜呜呜~娘,不想回去,束儿要当白衍将军!束儿要当白衍将军!!!”
筠寒看着孩子又哭又闹的模样,没好气的打了一下屁股,看着彻底哭起来的孩子,筠寒鼻尖也有些酸楚,但还是忍住,看着只哭不闹的孩子,抱起来便要离开。
“筠寒啊!孩子还小,不能这样教的!”
叫做曷的妇人,面色枯黄,语气尖锐的对着筠寒说道,一副过来人,实在看不下去的语气。
随着曷的话音落下,其他妇人看着筠寒,眼中也闪过一抹嘲笑。
“伯母身体有恙,前两日照顾束儿,孩子贪玩,筠寒终归还是要带着束儿,去探望一番!”
筠寒抱着哭泣的孩子,对着曷妇人解释道,随后点头示意,便转身就走。
其他妇人对视一眼,看着筠寒的背影,小声的议论起来,时不时看向筠寒的眼神,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诶?那人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正小声说话间,当看到远处进村的小路上,出现两道身影,见状,几个妇人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有点像水衍啊!”
突然,一名眼尖,抱着婴儿的妇人,忍不住轻声皱眉起来,望向远处,神情有些疑惑。
听到夫人的话,其他妇人闻言,也纷纷愣住了,随即匆忙的望向那进村的人影。
水衍?
就连抱着束儿的筠寒,听到身后妇人的话,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村口。
如果筠寒没有记错的话,那数位谋面的小叔子,便是名叫衍!
“真的是水衍!!!”
“是水衍,水衍居然回来了!快告诉其他人!”
“对,快去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旬老,之前令史大人,不是说水衍回村子,便去临淄城内告知与他……”
文禾与餸这两个夫人,看清远处那人影,真的是水衍之后,顿时起身。
她们如此着急的要把水衍的消息,告知村子里的人,也是因为有令史的嘱咐,担心她们若是不说,日后令史得知,定会怪罪他们村子。
她们可不敢得罪令史大人,那可是她们这辈子,都难以接触的大人物,更是临淄城内的官员。
“束儿不哭!叔父回家了!”
筠寒看着那些妇人的举动,意识到真的是小叔子回家,连忙抱着孩子,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水村内。
小院子中,衍父正在牛栏外,将老牛带出木棚,从院子中的角落,把一辆木拖车拉过来,将绳子与木架,安置在老牛身上。
孇氏看着衍父,弯腰搬着一个小袋子,心里想着带的东西,够不够去寿儿祖父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莺氏,突然身体便瘫软无力,喘气都费劲,已经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听其他人说,是伤心过度。
想到这里,平日素有不合,但这几日莺氏的举动,也把孇氏这二十年来受的气,磨得差不多。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便是孇氏这种人,别看常常受委屈,但其他人对她半点好,便能消气。
“良人,等会……”
孇氏搬着东西,朝着木拖车那里走去,正准备说话,突然间,目光看到,院子外,突然有两道身影。
还在疑惑是何人的孇氏,慕然间,便看到篱笆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衍儿!!!!!”
孇氏瞪大眼睛,当看清那进入院子的男子时,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手中的东西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