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父母、兄长,都在等着你!外祖母也还在那小巷内,等着自己的外孙回去!”
田非烟轻声说道,随后想起什么,美眸瞬间一怔。
“药!!!”
随着惊呼,田非烟眼中满是慌乱,随后顾不得白衍,连忙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其他侍女见状,也纷纷一脸意外,但也连忙跟上田非烟。
“照顾好自己!走了……”
白衍看着田非烟那匆忙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扬起一个笑容,随后看向一旁的白君竹,轻声说道。
“嗯!”
白君竹其实也想说些什么,但生性清冷的她,却有些慌乱起来。
望着白衍转身随后离去的背影,白君竹想到方才田非烟的话,她对白衍家人满是好奇。
祖父、大伯、父亲、叔父,甚至天下无数人都不知道白衍的来历。
此刻看着白衍离开,白君竹隐约有预感,或许下一次,白衍的消息传到咸阳时,世人或许都将知晓,白衍的出身、来自哪里、父母又是何人。
府邸外。
五六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牵着战马,与牤站在一辆马车旁闲聊。
看到白衍从府邸内走出,几人纷纷停下交谈,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
“将军!!”
不管是牤,还是昔日跟随白衍回咸阳的铁骑将士,都已经再次升爵获赏,不过由于不想离开咸阳的动静太大,故而在白衍的安排下,大多铁骑将士都在函谷关外等候,只有几名将士乔装打扮,跟着牤来到城内府邸这里。
“可有安置好家人?”
白衍看着几人,开口询问道,特别是牤。
此前作为统领铁甲营的将领,牤是众多将领之中,立功最大之人,白衍更是清楚,牤得到的赏赐之多。
“回将军!都已安置妥当!”
牤听到白衍的询问,在其他将士纷纷一脸笑意点头之余,也跟着憨笑着点头。
升爵之后,牤除了一些钱财,还得到一座府邸的赏赐,虽说府邸不大,但也是一座府邸,回洛阴后,牤便迫不及待的把家中老母以及妻儿,全部安置到到新的府邸内,并且让仆人、侍女伺候着。
一想到年迈的母亲还有妻子、儿女进入新府邸时,那不可置信,四处观望的模样,牤那粗糙的脸颊上,便抑制不住的扬起笑容。
人生在世,谁都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而眼下,能让家人得以享福,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更令人满足的。
自小出身屠户的牤,被诬蔑后,差点连累家人全部成为奴仆,幸好被白衍救下,经历过这些事情,很多事情牤早已看开。
不仅仅是牤自己,牤的母亲,还有妻子也一样。
离别时,牤的母亲以及牤的妻子,都红着眼嘱咐牤在外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也不忘叮嘱牤,莫要忘记将军的恩情。
“安顿好即可,启程,前往雁门!”
白衍看着牤与其他将士那一脸笑容的模样,放心之余,便来到马车内。
坐在马车之中,白衍抬手掀开马车旁的小窗,看着府邸,感觉到马车移动,直到看不见府邸,这才放下手。
而正当白衍离开时。
府邸之中。
在准备食物的房屋外,随着房门紧闭,两名侍女守在外面。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间内,田非烟蹲在炉灶前,脑袋蜷缩在膝盖上,眼眸中尽是不舍,一抹水润浮现在眼中,几息后,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大清早的,哪有什么药,不过是田非烟不想在白衍、白君竹面前落泪。
从齐国临淄来到这陌生的咸阳,成为白衍之妻,方才与白衍见面不过几日,说不想白衍留下来,那自然是假话。
但比起其他人,唯有见过白衍家人的田非烟,才最了解,白衍到底多需要回去。
回到他出生的村子,回到那片故土,回去见昔日离别的亲人。
他兄长的仇,还需要有人报。
当初她没有能力,如今白衍有能力,自然要回去为兄长做主,见见曾经那些欺负他兄长的人。
炉灶前。
田非烟一边在心里理解白衍,一边却默默不言的流着泪,随后把头埋在手臂上,轻轻抽泣。
想到白君竹在咸阳,有族人、有父亲,也能回到平阳见她母亲。
……
从咸阳通往洛阴的官道上,马车缓缓行驶。
“将军,吾那里的人!得知吾归家,全都带着粮粟上门拜访,都想着入伍后,能随将军去雁门!”
马车前,身穿布衣,驾驭马车的喾,想起此番回家的经历,满是感慨的说道。
只有亲身经历,只有与其他人对比,喾才愈发清楚的体会到,能遇见白衍,并且跟随在白衍身边,到底多值得庆幸。
“吾也一样,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村子,还有不少洛阴城内的士族子弟,此前都找上吾!”
牤坐在马车一旁,看着不断朝着前面行驶的马车,听着一旁喾的话,想起回村祭祀之时,村里的男子都来找到他,祈求他的模样,于是附和道。
对于那些人的举动,牤并不意外,秦国律令,男子入伍后便可斩敌立功,杀敌军甲士便能获得爵位,可真正的情况却是,入伍后进入战场,便是相当于半条命已经踏入黄土之中。
不提杀敌甲士之艰难,就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运气好斩杀一名甲士,但谁都不敢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大军能够取胜,若是兵败,一切都化作徒劳,别说升爵,就是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并且一旦上进入战场,交战就远远不止一次,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昔日回到洛阴时,牤便听说,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几十里内的村子,以及洛阴城内入伍的人,在这几年里,绝大部分都已经死在战场之中,再也回不去。
而其中很多人,都是死在楚地,死在项燕统领楚军之手。
这不由得让牤想起当初,他们所有人,跟着白衍一起被楚国数十万大军,围困在楚东,彼时的他们,也曾绝望过。
“想去雁门?”
马车内,白衍有些意外。
“如今中原战乱已经结束,待齐国灭亡之后,中原再无战乱,此时去雁门,岂非自找苦吃?”
白衍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边牤、喾的话,摇了摇头。
随着楚国灭亡,如今天下唯有北遁的燕国、独存的代地,以及齐国!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全都与雁门相隔不远,这时候去雁门,不仅仅是自找苦吃,还要去战场,对比之下,还不如在中原为卒,哪怕日常累些,也好比去北疆之地的好。
每逢旱季、秉冬,北方都不会安生。
“的确是自讨苦吃!”
牤说道,随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对着马车内开口:“将军,不过也有一些,想要立功,并且颇有胆识之人!”
一旁的喾见状,满是诧异的看向牤,但随即也沉默下来,他跟着白衍都已经立功获爵,故而都没有收下村民送的粮粟,但对于村子里的男子,其实也有一些人,与喾十分相熟。
比起入伍后,不知调去何处,在喾心里,不如去雁门跟着将军,毕竟他是跟着将军一路走来,不仅仅知晓将军的本领,更知道将军对军阵士伍有多好。
在喾眼里,跟着将军,即便战死也不会后悔,总比跟着其他人,不明不白死去的好。
安静之中。
马车轱辘声不断响起,马车四周其他将士,此时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正当牤与喾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白衍是不是生气的时候,牤都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时。
“待春耕之后,若是他们不怕北疆之地苦寒,不忧路远而思亲,想去雁门杀敌,吾便书信一封,让他们去雁门!”
白衍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诺!”
牤闻言,与喾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满是喜色,脸上尽是笑意。
洛阴河畔。
马车顺着官道,来到河畔旁方才停下。
白衍走下马车,看着洛阴河畔依旧有无数商贾来往渡河,白衍放心至于,突然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而由于白衍一行人,人数不少,加之都有战马,故而在白衍下马车的时候,其他在河畔之人,都纷纷看到白衍,白衍看到的人影,自然也不例外。
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中,白衍一步步走上前,看着曾经见过一面的吕公、吕雉,走近后,便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吕伯,见过吕雉姑娘!”
白衍看着吕公、吕雉以及那两名男子的眼神,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故而没有再用当初的身份。
“吕文,拜见武烈君!”
“吕雉,拜见武烈君!”
吕公与吕雉,连忙还礼。
父女二人此时惶恐之余,也尽是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衍,不过想想也是,河畔对面,便是白衍的封地洛阴,在这里见到白衍,倒也正常。
吕雉站在父亲吕文身旁,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见过一面的年轻男子,想到他就是白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低头间,连眼神都不敢再与当初那般,直视这男子。
“吕泽!拜见武烈君!”
“吕释之,拜见武烈君!”
一旁的吕泽与吕释之见到白衍好奇的目光,也跟着拱手打礼,看着白衍是身旁的牤,吕泽兄弟二人心中都本能的有些不安起来。
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惹不起,兄弟二人凭感觉,都能猜出一个大概。
而看着牤,二人有预感,恐怕他们二人联手,都未必能打败此人。
想到这里,二人满是忌惮的看向面前的白衍。
“昔日见吕伯,闻二位君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白衍对着二人还礼。
吕泽与吕释之听着白衍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彼此,不过还不等吕泽回话。
“武烈君谬赞,今天下,何人不知武烈君灭魏破楚……”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笑着还礼,神情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