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将军,寿春传来消息!!”
楚军斥候说话间,连忙双手抵着一卷竹简上前,交给项燕。
项燕听到是寿春的消息,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这一看,顷刻间脸色大变,双眼都睁大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父亲,怎么了?”
项梁见到父亲的模样,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范增、昌平君等人,连同所有将军,也都在看着项燕。
“无事!”
项燕收起竹简,轻声说道,然而不管是范增,还是昌平君,都敏锐的察觉到,项燕虽看着遂阳城,但手中,却死死的拿着竹简,并没有把竹简交给任何人。
……
洙水河的河畔旁。
一辆有齐国旗帜的马车,渡过河畔后,急匆匆的朝着临淄赶去,在其身旁,诸多手持利剑的扈从,骑马保护周遭。
“方才看到了吗?似乎好像是公子升!吾此前在稷下学宫,曾经见过一面!”
“那旁边之人是谁啊?居然有如此威仪,不怒自威,来历应当不一般!”
“不清楚!不过方才吾发现,公子升十分敬重那人!并且隐约听到,齐王似乎下命,命其立即赶回临淄!”
河畔旁,不少渡河的士人,一边走,一边议论道。
如今秦国与楚国交战,魏地也被秦国吞并,不喜欢秦国,并且喜好读书的士人,自然纷纷涌去齐国。
连齐人都已经习惯,当初秦国灭韩的时候,韩国无数士族、士人,以及一些宗亲,便涌来齐国,而秦国攻赵的时候,因为赵国疆域辽阔,商贸发达,前来齐国的人更多,后面的燕国、魏国,皆是如此。
甚至秦国与楚国交战后,楚国内也有无数士族权贵、士人,纷纷赶到齐国,在齐国买地买房,间接帮助齐国的商贸越发繁荣,直到后面秦国兵败的消息传来,一部分楚国士族,方才回楚国。
“父亲,就送到这里吧!”
孇由背着一个包裹,看着送自己来到这里的父亲。
祖母、母亲都还在临淄城内,等着父亲回去,家里不可一日无主,父亲不在,便难有收入。
“此行前去,切记当心!”
孇俣看着儿子,一脸担忧的说道,不过想到母亲的话,孇俣也清楚,母亲的心意已定,这一次儿子若是不去,日后母亲绝不会再让儿子去见衍儿。
母亲的性格,孇俣怎会不知的,也明白母亲为由儿好。
“这里的钱,是你娘叮嘱给你的,要好生藏着,勿让人看到!”
孇俣看了一眼那些路过的士人交谈,看了看河畔哪里,渡河的诸多船前,许多行人,望着四下无人看来,便偷偷拿出十来个钱,交给孇由。
“父亲,祖母已经给过!”
孇由没有接过父亲的钱,而是看了看四周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赫然存放着数十个钱。
这让孇俣一脸错愕,没想到母亲给由儿那么多钱。
“父亲,要渡河了!回去吧!”
孇由对着父亲说道,随后便转过身,朝着河畔走去,看着河畔,此刻孇由脑子也有些懵,呼吸急促,孇由从未离家那么远,更别说此行还是离开齐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十分陌生,并且还有战乱的地方。
但脑海里浮现祖母昔日的话,随后浮现记忆中,衍的模样。
孇由不再犹豫,不过就在走到河畔时,转头看向身后,发现父亲远远的还是站在哪里,不曾回去,就这般看着自己。
孇由突然心中浮现千言万语,想要说什么。
孇由也想如母亲说衍辞行前,给祖母磕头那般,想给父亲跪地磕头,但最终,孇由还是没有那般做。
转身与船夫交了钱,上了乘船,没多久后,感觉船行驶在河面上摇摇晃晃,孇由看着越来越远的父亲,这一次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亲,回想父亲日夜操劳,已经有少许白发。
孇由眼睛不断泛红起来。
直至看不起父亲的人影时,孇由方才不舍的转过身,看着另一边的河岸,想到祖母的话,孇由有些忐忑,也有一丝丝怀疑。
那个威名赫赫的秦国将军白衍,真的是衍吗?
第六百零一章:寒雪之下,弃城离去
“这雪越下越大了!看来楚军不会再进攻了!”
“明日我们便能离开此地!这雪,可别耽搁我们离开……”
遂阳城的城头上,一名名秦国将士,在清理着城道内的积雪,连续几日大雪下来,如今一眼看去,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全部都是一片白雪茫茫之景,似如天地交融。
然而所有秦军将士都清楚,别看城道上如今干干净净,那是因为被大雪融化后洗刷干净,而在城头外,就在城下,那厚厚的大雪可掩埋着无数尸体,有些与那些凌乱的长戈一起露出半截手臂,或者衣物,那可瘆得慌。
不少人都猜测,楚军不敢进攻,除去厚厚的积雪阻碍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想到一脚踩下去,不仅仅凹凸不平,容易被残留的剑刃割伤,最渗人的是,随意在雪中走几步,都不知道自己脚下走过几具尸体。
“注意城外啊!盯着点!!”
一名秦军将领,带着亲信在城道内巡视,提醒所有站岗、巡视的秦军,不能掉以轻心。
许久后。
这名将领来到城梯走下,来到城内,一些去便看到诸多秦军将士,都在拆卸着木板,用着粗绳或者粗布绑起来,放在雪地内。
“将军!”
将领走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身旁,拱手打礼。
白衍转头看着将领,点点头。
转头看着所有木板都已经绑好,明日就能拖着所有受伤的秦卒离开,这雪,倒是也让白衍省下很多功夫,至少战马这些,在雪天可以用人替代。
“将军!已经统计清楚,伤卒共计六千余人,不能行走的人,有千余人!”
管寿这时候也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明日撤离,必须把所有活着的将士全部带走,绝对不允许丢下任何一人!”
白衍嘱咐道。
“诺!”
管寿听到白衍的话,拱手接令,不过犹豫一息,还是看向白衍。
“将军,若是把伤卒全部带走,恐怕大军行进速度,会被延缓很多,不如让末将带领将士,再留守遂阳城两日!”
管寿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摇摇头,转头看向管寿。
“再留两日,到时候楚军便不会让你走了!”
白衍没有答应管寿,对于管寿的话,白衍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言外之意无非是担忧,撤离时带上那些受伤无法行走的伤卒,会严重耽搁秦军的行进速度。
但凡是个将军,都明白撤离时,行进速度被耽搁,会有多危险,几乎百害而无一利。
甚至那些被抛弃的伤卒,都明白这个道理,故而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不过,比起管寿,白衍却是清楚,那些伤卒回魏地后,潜在的大利,因为后世太多太多人都证实出一个道理,得人心者得天下。
这支秦军都是白衍要调回魏地的,秦卒是利,那么伤卒,则是名。
“看看这些将士,都已经想家了,他们以一己之力,面对不下二十万楚国大军的强攻,城头不丢一寸,秦楚之战,当大功也,是时候,让他们好生休整!”
白衍对着管寿说道,转过头,看着所有忙碌的秦军士卒。
面对楚国大军,白衍几乎已经用尽手段,而这支魏国降卒,也已经发挥出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战力。
不是白衍不想死守下去,如管寿所言再坚持一些时日,与楚国项燕继续交战,但白衍深知,领兵需要张弛有度,太张,则崩,太驰,则松。
此时趁着大雪之际离开,是最好的时机,待日后这支秦军休整过后,再度与楚军交战,他们的战力,会依旧保持着如今的气势,而鏖战下去,结果便是把这支好不容易以战养出来的秦军,变成疲兵,甚至会有被楚军击溃的可能。
得不偿失!
“诺!”
管寿听着白衍的话,点点头。
这时候惠普也带着几名亲信,骑马的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
“将军!斥候来报,楚军的粮粟,似乎出问题。”
惠普对着白衍禀报道,随后把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看向竹简中的内容,心中松口气,看来若敖一族,还有那些楚国的士族、将领,已经开始行动,眼下,就看看项燕会如何面对这个局面。
项燕调用楚国大军,连续进攻遂阳城,楚军再多,也有兵疲之日,并且这种事态,随着时日会愈加明显,如今粮草出现问题,看看项燕可还敢继续紧逼。
“按照此前的安排,明日撤离城邑!”
白衍收起竹简,对着惠普等人嘱咐道。
“诺!”
“诺!!”
惠普、管寿等将领,连忙拱手接令。
这一日。
对于遂阳城内所有秦军将士而言,城内到处都是厚厚的白雪,安静的氛围中,时间要远比往日加起来都要漫长,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煎熬,甚至很多士卒都坐立不安,一股烦躁的情绪不断浮现。
连日与楚卒交战、连日在生死之间拼杀,刀不离手,身不离血,在这般情况下都没有疯掉的秦军士卒,结果在安静的气氛中,越来越多的士卒开始出现狂躁的情绪,甚至很多人都开始出现低吼,死死握着拳头。
幸好白衍也注意到这种情况,在白衍的命令下,在这个好不容易能休息的日子里,全军将士,居然开始操练起来。
空地上,所有秦军将士,在将领的喊声下,顶着偶尔飘落的雪花,手持长戈、利剑,不断在空地上挥舞,甚至一些带伤的秦军将士,也跟着慢慢挥舞。
每一个秦卒,长久以来都绷着一根筋,在没有离开遂阳城前,谁都不敢轻易放下。
府邸内。
徐师准备好离开所要带的东西后,一直等到天黑,方才见到白衍回来。
书房内,白衍来到木架旁,把需要带走的竹简放在一旁,其余不需要带走的,便交给徐师,让徐师拿去门外丢在火炉中,使其烧毁。
不管是作为副将随王翦攻打赵国,还是在咸阳王宫的嬴政身旁,甚至是在灭韩之后留在新郑,腾老将军都教过白衍。
对于处理事务方便,白衍早已经不陌生。
门外烟雾飘起,炉火内,不断熊熊燃烧着,徐师来到白衍身旁,看着忙碌的白衍,徐师并没有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