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瞅着许敬宗道:“都是有名有姓的宫女子啊,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呢?”
许敬宗道:“人是陛下选的,不是人家主动送来的,只要他们能进入东宫,是好是坏都是太子的,要杀要剐也是太子的事情。”
云初笑着对李弘道:“看样子,皇家在人家眼中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李弘抓着手里的蛇笑道:“不着急,不着急,他们以后会知晓什么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云初侧耳倾听一下问李弘。
“太子六率从各处防卫处赶到战场,需要多长时间?”
李弘道:“一炷香的时间。”
云初就对李弘跟许敬宗道:“那就说明来的人都是死士,进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许敬宗有些担心的道:“云侯,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三人,你不该把所有护卫都赶出院子。”
云初摊摊手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许公与我不会对太子不利,其余的人,我都信不过。”
“轰轰轰。”接连三声爆响,震得窗棂哗哗作响,爆炸声距离李弘的寝宫已经很近了。
许敬宗再一次道:“本该是大军保护太子才安稳,云侯这般安排,就不怕太子出事吗?”
云初笑道:“大军护卫下的东宫,无人胆敢谋刺,你会让人家的计划变得虎头蛇尾,无疾而终,陛下那边也看不清局面,会胡乱猜疑的。
现在,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铺开了给陛下看,会减少很多无所谓的内耗。”
给许敬宗解释完毕,云初又对李弘道:“我教你的东西没忘吧?”
李弘闻言兴奋的拿起一柄横刀道:“没忘。”
云初笑道:“没忘就带着许公躲起来吧。”
李弘失望的道:“师傅说的是密室啊。”
云初笑道:“人家现在连火药都有了,你不躲起来难道要亲自上阵吗?”
不等李弘继续说话,就被许敬宗拉住手道:“密室在何处?”
李弘叹息一声,就推开一个高大沉重的书架,露出一道暗门,许敬宗就匆匆的拉着李弘进了密室,然后书架恢复原位,只听咔哒一声,里面的机关应该是锁死了。
云初打开窗户,冷漠的瞅着越来越近的战事,参战的人明显是三方人,一伙是黑衣,一伙是白衣,另一伙就是李弘的东宫护卫了。
东宫护卫作战不是不勇猛才让敌人冲到这里来的,主要是一群黑衣人只要有机会就会点燃身上的火药,然后再跟东宫护卫同归于尽。
云初看了战场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装满了女人的东宫偏殿群。
那里已经燃起来了熊熊大火,隐约还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声以及惨叫声。
云初很确定,那里的大火应该不是刺客放的,当然,也不会是李弘放的,毕竟,如今管理东宫的人依旧是大唐的皇后。
李弘不喜欢那些宫女子,这一点武媚是知晓的,她也觉得自己的长子收纳那些女子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武媚不喜欢宫禁中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
她就是从一无所有走到皇后位置上的,因此,她不希望大唐宫禁中再出现一个她这样的人物。
三方作战的人里面,最强悍的是黑衣人,最灵活的却是那一群身着白衣,手持双刀的人。
他们作战的时候,就像是在舞蹈,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韵律感,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一边唱歌,或者吟诵诗歌的话,他们的表现还能更好一些。
眼看着三个黑衣人不要命的冲进了甲士群中,明明已经被甲士的长矛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却在长矛上炸开了。
云初关上窗户,几声猛烈地爆炸过后,云初看到窗户上出现了几朵血花。
再一次打开残破的窗户,云初就看到两个白衣人越过花木丛,挥动着双刀朝云初所在的方向扑击过来。
他们头上带着乌纱小帽,被一条黑色的缎带绑在下颌处,跳跃起来的时候白衣飘飘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蝴蝶。
云初忍不住笑了,自言自语的道:“真是该死的贵族感啊,就连送死都要追求好看的花郎徒。”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进来了
许久不见花郎徒,云初多少还是有些想念的,想当初在大行城,他的官署后院的山墙处曾经摆着两百多具冻得硬梆梆的花郎徒尸体。
原本想着用这些漂亮的年轻人的尸体换一点利益的,结果,这些孩子的父母们有一副铁石心肠,宁愿自己的孩子尸体被挫骨扬灰,也不肯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让自己可怜的孩子入土为安。
现在,再一次遇到了花郎徒,云初觉得自己应该认真对待一下,下手轻一点不要弄死了,雁九应该很喜欢这群坚强的花样美男。
眼看着为首的两个花郎徒砍死了两个奋勇抵抗的宦官,云初就回头瞅一眼那个高大的书架。
很早以前,云初就曾经告诉过李弘密室的重要性,因为他干着太子这么危险的职业,又有那样的一对父母,所以,在任何时候给自己留下一条或者好几条安全的退路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弘从小就跟着他,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虽然性格上已经有了些许变态的征兆,不过,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就算将来不能成为大唐的皇帝,云初也希望他可以幸福的活着。
李弘的寝宫房顶很高,也非常的大,这一点跟他的父母寝宫不同,他们喜欢睡在狭窄的小房子里,李弘是不一样的,宽阔的地方才能让他痛痛快快的施展自己的身手。
所以,当云初拿起马槊的时候,这座寝宫的高度一点都不影响他施展。
崔中石跳进太子寝宫的时候,一颗心欢喜的快要爆炸开来了,只要今天完成斩首大唐太子的任务,即便是死在这里,也将以花郎徒英雄的名义而不朽。
没有人比他更加知晓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了。
甚至称之为事关新罗人存亡这样的说法都绝不过分。
大唐强大的令人绝望,他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有这种可以重创大唐人的机会了。
没想到,大唐的狗皇帝竟然心血来潮的迁都了,才来洛阳就开始有目的的针对大唐的地方豪族。
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一场简单寻常的政治倾轧,居然会演变成两方真正的对立。
就在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皇帝,豪族两方的时候,崔中石他们敏锐的发现,大唐人居然漏掉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大唐的太子。
尽管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还是踏进了太子的寝宫,即将成就人生中最辉煌的事业。
太子寝宫的地板是木质地板,打磨的很精细,再加上刷过厚厚的桐油跟亮漆,以至于这里的地面如同镜面一般平整,光滑。
崔中石不用寻找,就看到了坐在一张矮几后边喝茶的云初。
这里灯火辉煌,在崔中石眼中,那里坐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人,即便是看到了满身鲜血的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在用温暖的目光看着他。
崔中石最讨厌唐人流露出来的这种眼神,因为他从这种眼神中感受不到温暖,只能感受到蔑视。
没错,就是蔑视,就像人看到初生的羔羊,看到绽放的花朵,新发的禾苗……或者新买到的奴隶。
所以,这个家伙死定了。
崔中石继续搜寻太子,没想到太子的寝宫里面居然会如此的大,帷幕重重不说,房顶的高度更是将近三丈。
云初见崔中石视他如无物,就放下茶杯道:“太子就在这里,你如果想见他,打败我之后,自然就能见到。
再提醒你一下,你的时间不多了,东宫遇袭,马上会有很多的护卫涌过来,不早点解决我,你就见不到我大唐的太子殿下。”
崔中石从善如流……
裴凤英重重的一刀砍在萧嗣业的甲胄上,这一刀的力量很重,劈的萧嗣业向前踉跄两步,随即萧嗣业就趁着身体向前扑机会,扭动腰身,让扣在甲胄上的陌刀旋转起来,锋利的陌刀带起一阵狂风,将两个浑身冒火的黑衣人斩为两段。
裴凤英没有趁机追杀刀势已经消耗干净的萧嗣业,而是一头撞破了太子寝宫的花窗,冲了进去,崔中石已经进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这让裴凤英很是担心。
等他的身体在太子寝宫光滑的地面上翻滚两下卸去力道之后,他就看到崔中石正坐在一张长长的矮几边上,跟一个大唐年轻人一起喝茶。
裴凤英想要喝醒崔中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崔中石这个时候居然痴性大发跟大唐的贵族一起喝茶谈天。
云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招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远方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用一杯茶。”
裴凤英瞅着崔中石坐的笔直的身体,咬着牙道:“凤麟兄,动手!”
说罢,不等崔中石给出反应,他自己就踩踏着小碎步冲击过来,准备在第一时间斩杀掉这个唐人贵族,再把大唐的太子搜出来。
如果能够擒获大唐的太子,今天这一场必死的突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十几步的距离,顷刻而过,就在裴凤英即将向矮几后面的云初挥出长刀的时候,崔中石艰难的转过头,用最生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快走!”
不等裴凤英想明白崔中石话语里的意思,那个唐人贵族笑的越发灿烂,张开了银光灿烂的左手,捉住了他劈砍出去的长刀,与此同时,一柄黑漆漆的拳头就突兀的冒出来,直奔他脆弱的肋部……
李弘通过窥伺孔看了一阵,就对坐在椅子上假寐的许敬宗道:“我看师傅抓这些刺客也不费什么力气吗。”
许敬宗眼睛也不睁开随意的道:“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
李弘挺起胸膛对许敬宗道:“我能在师傅手下走过三招,这两个花郎徒一个照面就完蛋了。”
许敬宗睁开眼睛,瞅着李弘竖起来的三根手指,慢慢的道:“殿下能撑过云侯三招,起作用的不是殿下的勤学苦练,而是殿下这个身份。”
李弘嘿嘿笑道:“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听说师傅今日进城的时候,一个照面就把程处默挑起来掼在地上,程家颜面尽失。”
许敬宗道:“你觉得这一场争斗是你师傅占了便宜吗?”
李弘道:“总不会是吃亏了吧?”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就是吃亏了,吃了很大的亏,以后还不好弥补。”
李弘给许敬宗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过去。
许敬宗道:“你师傅是在故意把路走窄,你也知道,路走窄了,就不怎么好走路,也走不了快路。
他以前在军中积累的一点人脉,这一次算是葬送的干干净净。
而他自己呢,又是武人出身,虽然说也混了一个进士,可是呢,人家看他,还是觉得他是武人的根脚。
他既然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又得陛下信赖,你看着,以后少不得要领兵出征。
少不了要跟那些武人们打交道,一旦人家在背后开始使坏了,就算你师傅勇猛无敌,也会死的莫名其妙。”
李弘摇摇头道:“不会的,孤王会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坑师傅就等于坑孤,到时候孤王不会要什么证据,只要让孤王觉得坑了……”
许敬宗瞅着李弘道:“老夫也是你的太傅。”
李弘道:“亲我,敬我,助我的人,自然会富贵延年,长命百岁。”
许敬宗听李弘说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瞅着李弘道:“想要网罗老夫,几句空话可是不成的。”
李弘微微一笑,就重新把眼睛贴在窥视孔上,看完之后对许敬宗道:“满堂宾客谈笑言欢,师傅是一个好客的人。”
许敬宗瞅一眼时香,就对李弘道:“打开密室,我们出去吧。”
早就不耐烦的李弘搬动机关,打开了密室大门,就搀扶着许敬宗回到了寝宫。
此时,云初面前的矮几上已经坐满了身着白衣的客人,除过没有人说话,有些人东倒西歪之外,看起来还算热闹。
萧嗣业守在门口,窗口位置上也站满了甲士,云初正在熟练地将一捆火药拆开,并且撕开一管火药的纸壳包装,研究倒在桌面上的火药。
许敬宗向前走了几步,就退回来了,李弘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就在他们的脚下,已经被血水漫灌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