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白起军帐中常年都有健妇随军,廉颇这等老将也是万万不能离开女人的,至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将常遇春则不挑拣,有健妇的时候用健妇,没健妇的时候就用母牛……
提着篮子的云初被准许进入校尉的大堂。
人刚刚进去,立刻就掀开了篮子,于是,还很热的牛肉包子的味道就笼罩了整个大堂。
把蒙布掀开之后,云初就有些后悔,因为这个大堂上不光是丁大有一个人,还坐着两个被郎中包成粽子一般的伤号,以及七八个站在伤号果毅校尉下首的别将、长史、兵曹参军,校尉,旅帅等。
包子露出来了,就没办法再盖上。
丁大有从桌案后边走过来,抽抽鼻子道:“吃食?”
云初点点头道:“包子,牛肉包子!”
“怎么吃?”
“拿起来咬就是了。”
云初话音刚落,丁大有就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就接过包子放在桌案上,看样子没有分给众人的打算。
丁大有的嘴巴很大,拳头大小的包子他两口一个,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就用麻布盖上包子,指着云初对周围的部下道:“这个小子来历不明,看模样是咱唐人,就当唐人用了。
方正那个蠢货给他弄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身份,他不满意,还特意花心思弄了一些别致的吃食献上来,想要找我求一个正规出身。
这些天本都尉也看了,发现这个小子识文断字的能给兄弟们凑合着写个家书,照料伤病也用心,听说他那里死的人比咱们刘郎中手中死的人少。
罢了,看在你殷勤的份上,就留在我折冲府当差,在老子麾下当兵,如果没死在战场上,总能给你弄份军功,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去,讨个老婆,多生几个娃再来当兵,这辈子也算是不白过。
老陈,你看着安排一下,我觉得他当一个火头军应该是块好料。”
云初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看着丁大有,他觉得自己过来好像不是为了当府兵的,更不是为了上战场的。
不过,云初还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谢过都尉抬举,还极力向都尉推荐自己的医术了得,至于火头军什么的,实在是高攀不起。
为了证明自己医术了得,还指着两位从突厥人千军万马中辛苦杀出来的果毅校尉身上的伤,说,仅仅是外伤的话,应该经过缝合之后,最好自然晾干伤口,而不是这样包扎起来等着养蛆。
说完话,就主动解开了两位果毅校尉身上层层叠叠的麻布。
当着众人的面,该用柳枝水清洗的就清洗,把伤口里面的脏东西冲洗干净,该缝合的伤口立刻就下手缝合,半个时辰之后,就连那两个果毅校尉都说,去掉包扎物之后,全身舒坦了很多,原本动一动就痛的伤口,用丝线缝合之后也不再那么痛了,可以动弹一下。
丁大有亲自上前用指头捅捅果毅校尉刚刚被缝合好的大伤口,点点头道:“看起来很怪,却很有道理,从哪里学来的?”
“孙神仙的手段。”云初毫不犹豫的开始扯谎。
“咦?你见过孙神仙?这不可能,我可是听那个塞人大阿波说你在白羊部当了三年的野人。”
云初叹息一声,再一次打散头发,指着脑袋上那道恐怖的伤疤道:“有些事记不起来了,有些事却怎么都忘不掉。”
丁大有上前瞅瞅云初头上的伤疤道:“摔伤的,看样子是伤到了脑袋,不过,事情都是记在心里的,跟脑袋有什么关系,老子砸碎的脑袋多了去了,里面除过一堆肥油没别的东西。”
云初叹口气道:“您这话要是在孙神仙跟前说会挨骂的。”
丁大有摸摸脑袋,本来想骂人,想了想,又觉得骂孙神仙不好,就冷笑一声道:“你这病好,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的就忘记,有时候啊,就连老子都想得你的这种病了。
既然你想当朗中,那就去当郎中,在刘郎中手下当差,在方正那个肥球手底下当掌固,在我这里就没有让你低人一等的道理。
刘郎中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医正,你既然手艺不错,当一个从八品的司医吧,反正你们都是太医署的官,我给你报上去,人家准不准我不管,反正,在我这里认。
你下去就去找刘医正报备!”
云初连忙答应,就匆匆离开了大堂。
丁大有斜睨着云初离开大堂,就对在座的众人道:“在我麾下想要逃避上战场真是找死,如果不是看在他年纪尚幼,又做的一手好吃食,今天就砍了他。
过来尝尝,这小东西做的这个叫什么包子的东西真是好吃,刚才没忍住多吃了几个,来来来,都过来尝尝,尝过之后,就知晓某家为何放这小家伙一马了。”
云初没有去找那个刘医正报道,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丁大有布置的一个陷阱。
这家伙的狠辣,今天在战场上已经看到了,眼睁睁的看着何远山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准许弩弓发起进攻,好像那些死掉的人,连几根弩枪都不如。
今天的包子算是丢给狗了,狗吃了包子,还反咬了他一口那种。
娜哈的包子就用的很好,老羊皮吃了包子不但没有伤害娜哈,还给了她一块更大的放在大太阳底下都晒不热的好看的白石头。
不仅仅是这样,老羊皮还主动敲起手鼓,教娜哈如何掌握节奏极有韵律的龟兹跳舞。
“把你的那块玉石拿来我看看。”老羊皮见云初回来了,就问他要那块雕刻了两句诗的玉石。
云初没有想太多,就递给了老羊皮,他只是瞄了一眼就还给了云初。
“这是你刻写的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母亲捡到我时候就有。”
“胡说八道,你写字是我教会的,你不会认为我连自己的书法都看不出来吧?
另外,你这个云姓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云初气笑了,坐到老羊皮面前瞅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
老羊皮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云初不耐烦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羊皮突然道:“我觉得你应该姓陈!”
“那个陈,耳东陈,还是程咬金的程,亦或是成事的成?”
“都不是,应该是陈玄奘的陈!”
第三六章 实锤,云初是玄奘的儿子
“我记得你尊敬的玄奘是一位和尚,还是一位持戒律的和尚!”
云初现在越发的认为老羊皮就是《西游记》里面那只讨人厌的猴子。
“僧人持戒律是为了不犯因果,如果僧人强大到了无视因果的地步,那么,就可以随心所欲。”
老羊皮……不,他的羊皮输给娜哈了,现在他就是一只剥掉皮的老猴子。
而此时,老猴子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再一次冒出来了强大的求知欲。
“你认为玄奘如今已经强大到了无视因果可以随便生孩子的地步了吗?”
“那是自然,许多的高僧大德,他们修为到了精深处,为了考验自己的向佛之心,会刻意的制造因果,最终了结因果,立地成佛。
不隐藏,不掩饰,自然面对自己的欲望,才是正确的求佛之路。
当年,阿弥陀佛的弟子阿难曾经对佛说:他爱上了一位女子,且爱慕难舍。
佛问他:你到底有多爱她。
阿难说:我愿意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淋,五百年日晒,只求她能从桥上走过。
阿难既然能向佛剖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展现出来让佛看,那么,玄奘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吗?
玄奘啊,他身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勇气了。”
听到老猴子说起了玄奘的旧事,云初也来了精神,很自觉地往老猴子身边靠靠道:“说说看,我就不相信玄奘会干出破戒的事情,再加上有你如此大的一根蜡烛在,我就不信玄奘法师会拉下那个脸面。”
老猴子看了一眼云初不屑的道:“你不用激我,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你休想听到一句。
当初我们路过东女国的时候,就出事了。
你知道不,那东女国中全是女子做主,男子只是女子的附庸,当时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就看上了玄奘……”
“嘶——”
云初听到这里很配合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猴子有些得意的道:“你不知道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长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那胸部……那屁股……那细腰……那脸蛋啊……那声音啊……真正能迷死个人,我就看了一眼,心中就装满了她的影子,如果真的能化身石桥,可以让她多看我一眼,经历五百年风吹雨淋日晒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玄奘却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八天……我们回程的时候,明明不用再走大雪山东女国那条路……玄奘却说那里有因果未曾了结。
结果,我们在那里又停留了一年,白日里玄奘总是面对雪山翻译经书,到了夜晚,我从未见过他的影子。”
老猴子把故事说到这里,就目光炯炯的瞅着云初道:“离开的时间,正好距离现在十三年。”
云初瞅着老猴子那张眉飞色舞的猴子脸,牙痛一般的吸一口凉气道:“就因为我正好十三岁,你就确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
东女国国主应该跟你一样,长着淡黄色的头大,还有一对碧绿的眼珠,她的孩子不可能长成我这种模样。”
老猴子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东女国的国主,长得与你唐人无异,黑发,黑眼珠……呵呵呵,玄奘骗我,明明是要我留下来帮他照顾孩子,却非要给我编造一套石中佛的故事。
我跟了他十七年,生死与共都不能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就算是明着告诉我,我一样会留下来,并且很早很早就找到你,平白让你在那个塞人女人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楚。
且看我到了长安之后如何奚落他。”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这也太轻率了吧?”
老猴子伸出一只瘦小的爪子挠一下自己的雷公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问过塞来玛了,她说,遇到你的时候,大地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头婴孩,还哭着说,你当时以青天为被,大地为床,有说不出的孤独可怜……她想抱住你,却抱不动,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石头婴孩就突然消失了,她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你……哈哈哈哈……”
在老猴子大笑声中云初怒气勃发,指着老猴子道:“你是怎么问塞来玛的?”
老猴子见云初怒了,却毫无收敛的意思,继续大笑着道:“你能扛过我‘侵神药’的迷惑,我毫不吃惊,你杀了侯三我也毫不吃惊,把我的‘侵神药’收起来我也毫不吃惊。
塞来玛不是你,她虽然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的密事,可是呢,她可挡不住‘侵神药’的迷惑,当时我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这对她来说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对我来说,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就在老猴子为自己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疑惑而高兴地时候,云初的唐刀已经毫无征兆的砍了下来。
这一次云初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手中的唐刀如同毒龙出洞,每一击都凶狠异常。
一柄金色弯刀突兀的从老猴子的袖子里滑出来,轻捷的如同花间的蝴蝶,轻飘飘的就把云初最凶狠的杀招给一一化解,期间,他还有余力开口道:“放心,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不会给你泄露出去的。
这人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会超过四个,两个是你的父母,一个是我,放心,你的秘密很安稳,用不着杀人灭口。”
云初默不作声,只是闷头进攻,这些年他苦练刀法,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高手,在这个狭小的地洞里,却很适合他施展。
刀光霍霍,云初在地洞中连环劈斩,老猴子却灵巧的闪展腾挪,似乎比云初更加的适合这种窄小的地方。
刀风扑灭了油灯,云初的劈斩更加的凶狠,从老猴子说他用迷药迷倒了塞来玛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的时候,云初真的很想杀老猴子灭口。
一豆灯火从地道口缓缓而下,一豆灯火后边是娜哈那张被灯火映照的绿油油的脸。
“你们在干啥?捉迷藏吗?”
当娜哈疑惑地问话的时候,云初倏然收起了唐刀,老猴子的弯刀也立刻不见,两人虽然依旧愤怒的相互对视,却也没有了刚才想要人命的冲动。
老猴子脸上的笑容真的很欠揍,娜哈却非常喜欢这只很喜欢跟她玩耍的老人。
“我姓云,叫云初,不姓陈,我是天生地养的孩子,不是某一个人的孩子,更不会是一个和尚的孩子。”
老羊皮哈哈大笑道:“你姓云,姓陈,还是姓阿猫阿狗,对我来说有意义吗?对玄奘来说有意义吗?
谁会在乎呢?”
云初不想跟一个四大皆空的猴子说话,就对娜哈道:“你以后跟我的姓,就叫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