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了,多亏杨将军是个体面人,只打了大王的跟班,要是陛下在场,必定会连同大王一起收拾了!”
局势竟然急转直下到这般地步!
没想到,司马曜的思想进步的这样快!
“陛下竟然支持老夫这样做?”杨定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你们晋人的思路实在是难以理解。
“当然!”
“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陛下授意的,陛下说了,明天一早就把赏钱送来。”
“他还要手书一封,感谢将军帮助他教训弟弟。”
运气这个东西果然是很玄妙,他时常站在王谧这边,却也没有忘记照顾他的朋友。
杨定这小子虽然是败军之将,还惨当俘虏,流落到这南境,却没想到,竟然时来运转,小日子越过越好了不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戳中了司马曜的喜点。
屡屡得到赏赐,他现在得到的赏赐,比很多朝堂大臣还多呢!
“元宝公公,有些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王谧的话一开头,看到他那种充满暗示的眼神,元宝就大约猜出来了。
“今天奴是以自己的名义出宫的,奴不是宫里的太监,奴也不把诸位当成朝堂上的大臣,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说。”
元宝用友好的眼神看着他们,他这次专程出宫,就是为了给几位大臣透露消息,安定他们的心绪的。
或者,还带有一些拉帮结派的试探。
按照他的观察,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这一对亲兄弟算是彻底闹掰了,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和好余地。
如今司马家的自有情况在这里摆着,短时间内司马家是出不来什么有能力的权臣了。
大晋的朝局又要回到老路上,司马家维持门面,大晋内部的事情,还是要由世家说了算。
身为司马曜身边的首席大太监,与世家权臣们搞好关系,是必修的一门功课。
“既然公公不介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公公,陛下那边究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居然把王国宝处死了,我们从南阳城远道回来,一进建康城就看到了这样的大事,简直是吓坏了。”
“其实,身为臣子,我们只要干好自己的差事就可以了,许多事情也不应该多打听,但这件事实在是太稀奇了,我离开建康的时候,陛下和国宝的关系还很好,短短一个月,怎么就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公公若是乐意,可否透露一二。”
“是不是有什么奸人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坏了国宝的名声?”
元宝呵呵一笑,这个王稚远,果然是诡计多端,王国宝那厮,还有名声可言?
“哪里有什么奸臣贼子向陛下进谗言,明明是他们自己暴露的。”
“被陛下逮了个正着。”
什么?
还有这等事?
司马道子是个草包,这一点大家早有预料,可是,王国宝不至于啊!
在众人的声声叹息之中,元宝将那一日他和司马曜在偏殿外听到的那些言辞一一道来。
这一次,王谧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司马道子这厮,死期不远了!
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不足为惧!
杨定很满意,他可以高高兴兴的将奖赏收下了。
王谧也很满意,虽然并没有任何的要求,杨定却兴冲冲的将部分赏赐转让给了他。
声称是答谢。
桓冲一直用那种羡慕不已的眼神盯着王谧,看得小王心里发毛。
“老将军,这是何意?”
“晚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他如此紧张,桓冲哈哈大笑:“错事倒是没有,运气却是真好。”
“稚远,你小子的财运也太好了,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提前知会老夫一声,老夫一定要跟着。”
“只要有你就有钱,说不定老夫在这建康城里又能再赚几笔!”
桓老爷子的发言,当场把众人全都逗笑了。
这位老人家,他可真是想得开。
同一个时间,建康城里天师道骨干正在研究着如何铲除司马曜,另一边,京口城中,压抑许久的鹰扬将军刘牢之,终于见到了孙泰的使者,孙恩。
看罢孙泰的亲笔信,刘牢之的态度果然像孙恩想象的那样,并没有特别的激动,更不要说主动表示合作了。
“没想到,刘将军竟然也是同道中人,叔父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天衣无缝,我天天跟随在叔父的身边,都不曾知晓这件事。”孙恩淡然开口,算是给刘牢之吃了一颗定心丸。
果然,听了他这番话,刘牢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之前紫黑大脸上满溢的全都是杀气,孙恩都担心,他有命进来,没命走出营帐。
“谢将军待我不薄,我怎可做此等背叛之事?”
“再者,尔等也不应该这样做。”
“据我所知,陛下善待天师,同出同入十分宠信,天师深受皇恩,又岂能辜负?”
孙恩眼前一亮,刘牢之竟然是从情理出发来否定这件事,看来,说服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遂立刻说道:“刘将军,叔父今天让我冒险到京口来送信,正是看中我们的情义。”
“刘将军马上征战多年,对朝廷之事想必也有所了解,世家的那些蠹虫把持朝政已经几十年了,像是刘将军这样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做的再好,豁出性命来,也不可能掌控北府兵。”
“世家不会允许,陛下也不敢这样做。”
“将军明明战功赫赫,却要屈居人下,不论是叔父还是我,都为将军感到可惜。”
“将军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
“是将军没有能力,还是将军的功勋不足?”
第704章 两线出击
当话题落到刘牢之个人的仕途之上,刘牢之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浓眉皱起,心中的不畅快,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孙恩当下决定再接再厉。
走上前来,就面对面的向刘牢之持续输出。
为什么孙恩的话可以撼动刘牢之的心意呢?
并不是他多么有口才,也绝非因为他熟悉朝堂政治,极具战略眼光,完全是因为身为大晋子民,深谙大晋的社会形态而已。
孙恩的话,正中了刘牢之的下怀。
身为武将,在大晋目前的格局之下是没有前途的!
世家子弟看不起武将,却还要在军中占据要职,压武将一头,也不只是为了打压,更多的考虑,是不能将军中大权交到平民寒族起家的将军手中。
这样看来,谯郡桓氏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虽然也厌恶桓氏一族把持荆州的军务,但是也还是容忍着他们。
毕竟,像桓家这样,堂堂一等世家出身,却愿意一直从军的家庭,实在是少之又少。
有桓氏一族镇守,至少,大江中游的防守就不必朝廷操心了。
而寒门将领,即便是能力超群也很少能够独当一面,就像刘牢之,按照他自己的设想,以他的战功,他早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老夫就算是想更进一步,也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多打胜仗,用不着天师照拂!”
刘牢之怒而起身,他越生气,孙恩的把握就越大。
嘴里这样说,其实,正是验证了刘牢之心里也清楚,在大晋,以他的出身,只凭战功,根本不可能独掌一支军队。
“将军对朝廷的忠心,我们都看到了,只是,陛下不一定能看到,再者,即便朝廷重用将军,将军的出路又在哪里?”
“将军的根基在北府,这些年,北府兵骁勇善战,全都是将军的功劳,将军怎可把这支军队拱手让人?”
“换到别的地方,将军的根基就断了!”
“可是,在北府,将军想再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听此一言,刘牢之顿时慌了。
“此话怎讲?”
在北府,他的晋升之路确实困难重重,但是,刘牢之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会不能再晋升。
这些年,谢玄待他不薄,把他从普通的队主层层擢升,速度非常快。
在他这个年纪,坐上鹰扬将军的宝座,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这是前两年的事情,这两年,随着刘牢之在军中的战功越来越多,威望越来越强,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当个鹰扬将军了。
再加上,谢玄也时不时的给他透露一些心思,总是勉励他跟着他好好的干。
这让刘牢之不禁产生了某种期待,这种期待,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他,不应该萌生!
可是,人的欲望是难以根除的野草,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越来越旺盛。
他刘牢之也能更进一步!
大有希望!
谁知,现在孙恩却言之凿凿,说他没有希望,这不是生生的给他泼凉水吗!
“将军心里其实都明白,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那王稚远现在又升了官,都已经是虎贲将军了,官位几乎与将军相当。”
“他是谢将军的乘龙快婿,再过两年,必定要接谢将军的班,看朝廷对他的器重程度,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到时候,这北府的大帐里,还能有刘将军的位置?”
刘牢之心尖一颤,登时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