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喃喃说道,最后,信步向着皇城走去!
“大王,据属下所知,那鲜卑老儿慕容暐,企图对大王不利!”
别人都退下了历史的舞台,翟辽这个平时并不怎么起眼的人物,却忽然来到了苻坚的身边,向他套近乎。
此刻,若是符融在身边,一眼便可以看出翟辽他是包藏祸心,可惜啊,现在符融不在,也就让翟辽这个阴暗小人有了用武之地。
苻坚这边才刚刚睡饱了觉,打算美美的布置攻晋的行军路线,配备的兵种。
翟辽的到来,生生的把这个还没有正式开始的工作,又给打断了。
苻坚从大幅地图上抬起头来,眯了翟辽一眼。
“翟将军,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苻坚生性多疑,虽然平日里装的挺大肚,但是,根子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性情,是不会变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证据,其实呢,即便是没有证据,他也对这件事半信半疑了。
别看翟辽打仗能力一般般,可是若论揣度人心,尤其是苻坚的心意,几个首领都比不得他。
“属下当然有证据,慕容暐正谋划着要进宫行刺大王!”
“为清河报仇,为鲜卑反叛铺路!”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苻坚绷不住了。
“杀我?”
“就凭他慕容暐?”
苻坚笑了,笑的特别的轻蔑。
这个吧,那个吧,不是苻坚不相信这件事,是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个人,他的眼前浮现出慕容暐那副矮小、窝囊、不成器的样子。
就这么一个窝囊废,还想杀他?
乾坤颠倒了,还是黑白不分了?
就料到了苻坚不会相信,翟辽只能加大忽悠的力度:“大王,千真万确!”
“属下听闻,内宫中就有慕容暐的眼线,他正打算利用眼线,谋害大王!”
话呢,只能说到这个层次,这已经是翟辽的极限了,慕容暐的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他也不清楚。
本来就是如此,人家慕容暐的计划,那都是拉着慕容泓,悄悄耳语的,别说是丁零人,就是鲜卑军团内部的自己人,知情的都没有几个。
他翟辽又能从哪里搞出消息?
不过是有这样一个风闻,便照猫画虎,按照鲜卑人应该有的那种思路,描画一番。
反正,翟辽断定,经此一役,鲜卑人是绝对不能在苻坚的手下,继续当牛做马了!
局势一定会起变化,而他翟辽,一定要在这混乱的局势之中,再添一把柴。
他想要的,就是苻坚的怀疑。
鲜卑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并不关心,只要能让暂时平静下来的局势,赶紧再次混乱才好。
结果就是,苻坚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上套。
苻坚大笑:“谁是慕容暐的眼线?”
“难道是清河?”
“我已经把她杀了,翟将军不必再担心了!”
说到眼线,除了这对姐弟,还会有其他的人选吗?
早些年,苻坚也清楚,很多他这里的消息,都是清河姐弟传出去的,但是,那个时候,他是无所谓的态度。
整个北方都在他手里攥着,可以说,对于这些异族的首领,他完全可以做到想杀就杀。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还不就是为了那些毫无价值的英雄情结吗?
在苻坚看来,他很享受那种把人攥在手心里,生杀予夺全都由他一人说了算的感觉。
你们越是让我杀,我就越是不杀,这样才能让你们知道,在大秦境内,谁才是说了算的人。
靠着这一点点的夸大妄想,苻坚就这样养虎为患,把好几只大老虎,越养越大,越养越结实。
“大王,不是清河,而是另有其人!”
“大王若是不相信,把慕容暐招过来,一问便知!”
苻坚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松动,这让翟辽看到了希望,太好了!
有门!
必须再接再厉!
苻坚转了个身,翟辽就又追了过去:“大王,依属下看来,慕容暐他有这个念头,就不应该!”
“大王又何必留着他!”
苻坚面色一凛,混混沌沌的大脑袋,好像登时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就此开了窍。
对啊!
老子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他们不但不效忠于我,甚至还想除掉我,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老子竟然还留着。
难道,等着过年当年货吗!
“刘桃林!”
“属下在!”
名唤刘桃林的壮汉上前,他是苻坚最为信任的打手,他是最狠毒的刽子手!
只要有他刘桃林出手,谁也别想活!
一般情况下,只要苻坚会见外人,不管是氐人,还是别的部落的人,刘桃林都会作为侍卫,老老实实的站在苻坚的身后。
若非他秃鹫一般狡诈的眼睛,不时眨动一下,人们甚至都不会发现他还在场。
跟随在苻坚身边多年,刘桃林练得就是这个本事。
现在,苻坚再次召唤他出来,还未开口,刘桃林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使命。
“把慕容暐带来见我!”
“要快!”
“不得声张!”
桃林领命,转身便走,翟辽目送他的身影,才刚刚到了殿门,却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
这是什么功夫?
飞檐走壁吗!
昏暗的月光下,隐约之间,翟辽只觉得,刘桃林跳上了一片屋瓦,接下来,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怪不得杀人不见血,来无影去无踪,敢情人家从来都不是走平地的!
想到后宫里传说的,那些关于刘桃林的种种传奇事件,什么会穿墙术啦,杀人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现在想来,怪不得没有人能发现刘桃林的行踪,原来人家从来都是从上面直接动手杀人的!
杀完就跑,谁能在地上抓到他!
想到慕容暐可能的作为,苻坚简直是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事了佛衣去,苻坚的怒火已经被成功挑起,在他没有注意的当口,翟辽竟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还没走远,就听到,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着苻坚骂爹骂娘的狂吠。
……
“景茂,今夜就行动,太仓促了吧!”
慕容暐站在窗前,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了微微的清风,那风虽然并不猛烈,却让人神志清醒。
顿时支棱了起来!
慕容泓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遥望天边的月亮,那月亮既明亮,又清晰,好像人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它似的。
“仓促什么?”
“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慕容暐猛力敲击窗棂的声音,笃笃笃的,富有某种独特的节奏感,同时也传达出他内心的焦灼不安。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据回禀的人讲,那内线也已经顺利的收到了。
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行动,用什么手法,都不是慕容暐能决定的。
一切,还要看内宫之中的变化。
越是不确定,内心就越是不安稳,所以,慕容暐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目光甚至还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在慕容暐的视线以下,鲜卑军团的大营之中,几乎所有士兵的眼睛都放的锃亮。
今夜,无人入眠!
慕容暐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大营之中,人人都在等着那决定性的时刻。一旦城中发出信号,所有的鲜卑士兵便会倾巢而出。
夺取先声!
很多人会问,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那鲜卑军团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尤其是,慕容垂奔逃,还带走了一部分人马。
那些可都是慕容垂亲自挑选出来的,鲜卑军团里的精英!
处于劣势的鲜卑人,难道真的想以卵击石?
当然不可能了!
慕容暐现在都几岁了,他哪里还有那么天真?
他早就在氐秦士兵的阵营外面安插了鲜卑眼线,虽然不见得能打赢他们,却可以提前控制。
只要局势一变,那就要看其他几个部族的了。
鲜卑人抛砖,蠢蠢欲动的羌人,暗中搞事的丁零人,他们还会坐视不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