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若谦看来，这些投资绝对是亏本的。
　　因为小县城的困境并不是完全因投资导致，而是多年来人口流出，交通不便，消费不足等等因素综合形成的。
　　只靠岿光集团的投资，根本不可能让当地的经济有什么飞跃。
　　慈善慈善，就是花钱帮助别人，杨若谦投完之后，就没再管这些东西了。
　　“盈利了？”杨若谦愣了愣，“我不是说了吗，搞慈善就好好搞，慈善基因投资的项目，不需要在意盈亏，以帮扶为主吗？”
　　齐慕有些无奈：“杨总，我们包括铺租，各个东西的定价都基本按照成本价来的，但是……那个地方已经成为最近各种网红打卡的‘旅游胜地’了。”
　　“而且和其他发在社交平台上加各种滤镜的网红打卡旅游点不同，您……您投了这么多钱，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家来了之后不会大呼上当。”
　　“现在集团已经累积了一大批忠实粉丝，只要是我们参与开发的项目，他们不管喜不喜欢，都会掏腰包买单……实在不是我们打着慈善的名义做生意，是您的眼光和影响力太大了。”
　　“我们也不是不想把那些产业捐出去，但是产业需要维护，需要管理，也有运营成本，有亏损风险……本地人因为缺乏系统性的教育和管理经验，很难把相关产业整合起来，就算捐了，也有八成可能性最终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
　　要是因为运营不善，导致运营成本大于营收，那手上的资产一下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小县城也没谁有这个资本承担相应的风险。
　　杨若谦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那……我们赚了多少钱？”
　　好家伙，做一次慈善，结果账户里的钱还越做越多了是吧？
　　下次干脆直接把慈善基因里面的钱捐出去，不搞什么投资了。
　　齐慕轻轻摇头：“杨总，不好意思，具体统计可能需要过两天才能给您……因为那边项目太杂，而且涉及到资产的增值，所以统计会慢一点。”
　　杨若谦盘算一下，说道：“这样吧，既然都是慈善项目，赚到的钱也没必要往公司总部这边汇了。当地应该有不少穷学生穷孩子吧，列一份名单，在里面挑选那些愿意努力改变人生的孩子，资助他们到大学毕业。”
　　“如果有表演天赋的，也可以尝试培养一下，不过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最后想进，能进娱乐圈就进，不能进也不要影响正常生活。”
　　齐慕点头道：“好，我帮您通知一下负责那边的运营。”
　　“……”
　　七八分钟之后，两人基本把今天的业务处理完毕，齐慕收起文件，对已经关上电脑玩手机的杨若谦说道：“杨总，我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了，您可以动身随时通知我。”
　　杨若谦把手机揣兜里，说道：“我没什么事，你把人叫上之后就出发吧。”
　　“好的。”
　　……
　　四十分钟后，黑色高级行政轿车开进了停车场。
　　杨若谦自己拉开车门，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餐厅经营接近两年，中途也翻新过一次，但整体风格和之前还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大家把这里当做商务聚餐地，是看在岿光集团和成宇传媒的面子上，想和这两家多些见面，多些合作的机会。
　　时间往后推两年，此地彻底成为了金海市所有商务聚餐首选之地。
　　浓厚的文化氛围，高端气质，优质服务，沉浸感十足的环境以及性价比极高的餐品，明明畅销到没位置却时常出现的促销活动，让餐厅常年处于爆满状态。
　　店员早早迎在外面，看到几名领导下车，上前微笑道：“杨总，欧阳实行长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我带您去。”
　　杨若谦把身上的便服往下扯了扯，点点头：“走吧。”
　　几人很快来到包厢外面，刚推门进去，欧阳实和他身边一男一女就站起来，笑道：“杨总来了，盼你盼的好苦啊，来来来，坐坐坐。”
　　从来不知酒桌文化为何物的杨若谦随意拉开了把椅子坐下，问了一句：“欧阳行长倒也不必那么客气，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得挑这种场合来说？”
　　岿光集团向来敞开大门，欢迎除月府集团外的任何人联系，根本不设置联系门槛，不需要请客送礼喝酒才能获得联系方式。
　　只要谈公务，不需要设宴摆席。
　　欧阳实明显了解过杨若谦，了解过岿光集团的文化，只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一小杯酒，打趣道：“杨总这话说的……我也给你们打过不少电话啊，你们那边根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的提议。”
　　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提议？
　　杨若谦愣了愣，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了相关的记忆——之前他经常看到汇报，询问公司是否需要增加一些负债率，以换取现金流，加速扩张。
　　一般看到这种提议，他都是直接驳回的。
　　难道是这些事？
　　杨若谦失笑摇了摇头：“欧阳行长是为了贷款的事情而来？岿光集团现在并不缺乏现金流，缺的是适合投资的项目。”
　　欧阳实早就知道杨若谦会这么说，也准备好了相应的话术。
　　这么一家眼光好，口碑好，资产极其优质，随时可以上市的企业，根本不担心出现坏账，风险极低。
　　只要能谈成一笔贷款，就是多少利润入账？
　　欧阳实把刚刚被端上来，此时桌上唯一的菜转不动声色的转倒到了杨若谦面前，提醒道：“杨总，其实你有些过于追求项目的质量，过于保守了……你大可以尝试一些风险稍高一些的投资，只要控制好整体风险，总体盈利就可以了。”
　　“因为您的信誉以及资产，我可以做主，放宽贷款的条件，提高一份资产可以贷款出来的额度……”
　　“利率方面……”
　　“你可以将部分业务打包为金融理财产品，我会安排人去包装售卖，也可以加速融资扩张速度。”
　　“我听说岿光集团最近在开发海外的ip项目，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
　　“杨总，适当的负债有利于企业发展，您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
　　杨若谦看着欧阳实给自己痛陈利弊，说过于谨慎过于追求低风险会拖慢公司发展的速度，整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现在外人对自己的误解，竟然已经这么深了吗……
　　他叹了口气，等欧阳实说完，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己时，才说道：“欧阳行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觉得这些东西风险太低了，所以才没去投资呢？”
　　“不是我保守，是我觉得你们太保守了。”
　　欧阳实满嘴的话一下卡在了嗓子里：“？”


第411章 今时不同往日咯
　　欧阳实握紧酒杯的手好半天才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反问道：“你，觉得我说的那些东西风险太低了？”
　　其实作为一个行长，欧阳实一般都是别被人请客吃饭的那方，很少去请别人吃饭，就算要请，也是请上级。
　　但看着岿光集团几乎每个季度都能向上跨越一个大台阶，他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别看岿光集团现在总估值只有100亿左右，一旦加入金融属性，融资，把业务包装为金融产品，上市……粗略估计，它们在不负债的情况下，至少规模能膨胀到300亿。
　　银行那边统计出来的，和杨若谦自己预估的数据其实大差不差。
　　但欧阳实想的是，这300亿的理论规模，可以从银行里贷出多少钱？
　　哪怕给杨若谦非常优惠的利率，也这业绩也是疯了一样往上升。
　　以现在的经济环境，从哪里找到一家这么优质，而且还没贷款的企业？
　　只要能说服杨若谦从他们银行贷款，这其中的利益不可想象。
　　如果能说服岿光集团盘下一些风险较高的投资，他们资产膨胀的速度还能更快。
　　可是……杨若谦说，岿光集团觉得欧阳实说的东西，风险太低了？
　　杨若谦看着银行行长一脸懵逼的神情，提醒道：“欧阳行长，你仔细想一想，我们集团从建立开始到现在，投资的项目哪一个是保守的？”
　　欧阳实想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国内电影界从未尝试过的题材、成本极高的综艺、属性奇怪的明星……
　　这些应当都归属于高风险类型的投资。
　　因为之前从来没人投资成功过，完全没有成功案例，市场前景一片模糊。
　　再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想着自己苦口婆心劝眼前这个男人可以适当进行一些高风险投资，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感一下涌上心头：“杨总，这……”
　　被连捧带教的说那么久，杨若谦也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学着欧阳实刚刚的语气，苦口婆心道：“欧阳行长啊，我业务开展的那么慢，不是因为低风险高回报的项目太少，而是因为高风险低回报的项目太少。”
　　“我们公司内部的宗旨就两个字，‘创意’。只要有创意，有盈利的理论可能，我们都会尝试投资。”
　　“你说的那些我其实知道，靠概率赚钱，只要不是出现大规模的黑天鹅事件，都能稳赚不赔。”
　　杨若谦停顿了一下，反向利用刚刚欧阳实说岿光集团发展慢的说辞：“但是那样，太慢了。”
　　“你说的那些，说是提高风险，实际上是利用对冲，降低了风险……对于岿光集团而言，这样的发展速度太慢了。”
　　“我们能在短短两年内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就是因为我们的策略，以我们集团的能力和眼光，不需要去计算数字，只需要考虑怎么把心中的产品做出来。”
　　“之前没有相关的市场数据，我们就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把市场数据做出来。”
　　“欧阳行长，你是做金融的，我是做产业的，在我的逻辑里面，真正的大利润只有敢为人先才能实现。做别人做过的事情，就只能喝口汤了。”
　　杨若谦看着欧阳实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而且欧阳行长也不必拘泥于我一家……金融是需要实体做地基的，岿光集团发展的越好，岿光集团的金融属性越少，就越能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变相也可以促进你的业务发展，不是吗？”
　　金海市各个产业在岿光集团的带动下，迸发出了巨大的活力，银行同样也跟着在受益。
　　“我明白了，杨总。”欧阳实点了点头，把酒水一饮而尽，“今天是我唐突了，十分不好意思。这顿饭就当是我的赔罪。”
　　吃饱喝足的杨总也不客套，点了点头：“那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杨总慢走。”
　　等杨若谦离开房间后，欧阳实才摇了摇头，继续在桌上夹菜。
　　“行长……”那位被带来的员工有些小心的问了一句，“我们不再争取一下吗？”
　　岿光集团这种体量的企业，只要能争取到一点，都是难以想象业绩和提成，他们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
　　欧阳实摇了摇头：“争取不了的。”
　　“为什么？”
　　“你跟这种有理想的企业家，说利益的事情？”欧阳实笑了笑，“要是岿光集团现在处于危机中摇摇欲坠，现实或许还能压过理想……可现在，他杨若谦身价，在金海市已经能排进前五了。”
　　“这还是没有任何水分的情况……因为身上没有金融属性，岿光集团抗风险抗打击能力也极强。”
　　“他们和官方有良好的合作渠道，有稳定的客户和粉丝，有忠诚度极高的员工。”
　　“有这些条件，杨若谦只会把钱朝他想投的地方投，而不是朝着回报最高的方向投。而我们手上的筹码有什么呢？只有利益……算了算了，我们说服不了这种人的，以后保持沟通渠道就好了。不能给他放贷，吸引他们在我们这里储蓄也是可以的。”
　　欧阳实吃完，把筷子一放，说道：“现在不如想一下，我们怎么才能从月府集团那边搞到最多的利益。”
　　“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崩盘已经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