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踏峰山脚尽肃杀之气,只见五万人马,皆是一副坚甲利刃,锐气逼人,威武凛然,令人望而生畏的架势,挺立在原地。
接着寇仲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让弓箭手射出浇上火油的箭矢。
当数以千计的箭矢即将落在郁郁葱葱的茂林时,箭头上的火焰却是自动熄灭。
所有士卒见状,不由地面面相觑。
骑着一匹骏马,身披金甲的寇仲双目凝重,自从在宋缺那里获悉了一些关于帝踏峰的事,他便筹划着该如何推平此峰,从而早就做了诸多准备。
随后,安排人下去用投石机向帝踏峰投放火球。
当火球像是一片陨石群向帝踏峰砸落的刹那间,火球上的烈火竟又自动熄灭,化作酥脆的泥块落在山峰各处。
顿时,方才也就罢了,现今的情形,更像是有人施了妖法,才会出现如此天方夜谭的画面,让在场的人无不流露惊骇之色,隐隐约约还掺杂忐忑和恐惧。
寇仲虽依旧是从容镇定的模样,但眼中难免浮现一丝波动,哪怕清楚这魔佛无常多半入了非人之境,可这般面都不曾露,就护住了一座大山的情形,不禁让他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不急不缓的声音:
“寇仲,既从烂泥堆中生生爬了出来,又成就了一番宏图伟业,为何不安安心心坐着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为何非要来寻死呢。”
声音一停,只见五万士卒不约而同的看向寇仲。
“眼前就是魔佛无常,还不杀了他。”
缥缈虚幻的声音进入这些人的耳里,他们纷纷成建制的向寇仲攻杀而来。
寇仲对此,一边发出一声长啸,似是想把所有士卒震醒,一边施展《人马合一术》,展现出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惊艳纵马术,纵横在大军之中。
他手上那把虽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细看后,却能感受到高古朴拙的钢刀,更是不断击退攻杀而来的士卒。
“寇仲,你是不想杀死他们,可他们却是想你死呐!”席正先愈加俊美到妖异的脸庞浮现一抹笑意:
“瞧瞧吧,他们为了心目中最是崇敬的君父,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将敌人杀死。”
话音刚落,所有人血气上涌,面目赤红,身形都雄壮了三分,其中三千重骑一马当先,直奔寇仲。
“无常,你有本事与我真刀真枪打一场,胜者生,败者死,莫要在这牵连无辜之人。”寇仲怒发冲冠,大吼一声。
“又是无辜,真是无趣。”席正先背负双手,道:
“明明是你主动来找贫僧麻烦,又是你带着众多人马来帝踏峰,你现今却跟贫僧说,要来一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个人战。”
他眉宇之间尽是冷漠:
“贫僧依旧可以满足你,现在你不就已在开始一场胜者生,败者死的个人战吗?”
“有五万精锐与你陪葬,倒也算的上是风光大葬,也不负贫僧一贯以德报怨的性情。”
“想来你已经发现了,这些人为了效忠最为崇敬的大周皇帝,已经燃烧所有,死局已定,所以,你可尽展身手,若是能取悦到贫僧,也不是不能亲自为你指点一二。”
寇仲咬牙切齿的喊道:
“无常,你无愧妖僧,魔佛之名,不仅没任何佛家的仁慈为怀之念,更无半点悲天悯人的同理之心。”
“你在怪贫僧?”席正先一脸漠然:
“你知不知要不是贫僧,徐子陵如若未死,你岂有称孤道寡之时,岂能成为天下事一言而决的九五之尊。”
“造成现在如此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潜修而居的贫僧,皆是由你自身的执念而起。”
“罢了,你也配听贫僧的说教。”
他身形一闪,斜靠在一棵树的枝干上,静静瞧着寇仲的大军内纵马穿梭。
却见寇仲刀势之中散发着不攻为攻之气韵,简而言之,便是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如此对待,自是狠不下心,对所有士卒痛下辣手,他亦是想过弃马,直击远处冷眼旁观的魔佛无常,但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看似近在眼前,可就是远在天边的虚幻之感。
在心中没有任何把握之下,以至于跟纠缠不休的士卒展开了极限拉扯。
期间,他亦是随时注意着某处,就想寻到一个间隙,破开现今的九生一死之局。
可惜,大半个时辰后,五万士卒接连倒地身死,还是未曾找到任何可乘之机。
不多时,显得有些心力交瘁的寇仲手持钢刀,来到席正先的面前。
“哪怕你臻达天人之境,用实力硬生生拖死了他们,又能怎样,凭你现在的情况,最多出一刀,便会死。”
“一世人,两兄弟,小陵的仇,我定要为他报,反正我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
“此战,不过有死无生矣。”
寇仲钢刀下沉,斜指向上,刀锋颤震,人似是不动的磐石,似在非在,与天地融为一体。
骤然间,劈来一刀似是老老实实的扫击,但其中却是变化万千,刀随身意,意附刀行,人刀合一,无人无刀。
“善,你连贫僧皮毛都伤不到,的确有死无生。”席正先忽地出现在寇仲背后,淡声道:
“听闻你是宋缺教出来的,那么如今力竭而亡,也算是另一种圆满,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好走,不送。”
寇仲眼见拼尽最后气力的一刀落空,脸上是沮丧之余,竟还有一丝释怀,刀尖顺势插入地上,双手搭在刀柄之上,头颅垂落,绝力而亡。
“一世人,两兄弟,情谊倒是很让人动容,可带着这么多人来送死,做你的从属,可谓是倒了八辈子霉。”
席正先望着山脚遍地尸骸,随意的说了一句,便登山远去。
三日后。
天下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百战百胜的周皇寇仲,竟兵败身死,战死在帝踏峰下,所幸他出征之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结果。
让已经可以处理政事的太子监国,又让重臣辅佐,也就没让天下没再陷入混乱。
这不仅是大周休养生息二十载,长平久安,更是因为此战击是被一人覆灭,其人凶名凡是练武的哪个不知,早在大周立国,就已是所有人忌讳的存在。
现在的话,只要大周不亡,魔佛无常怕是要成为禁忌中的禁忌,无人敢提。
第61章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似水流年。
转眼就过去五十载,前些年大周又是风云变幻,一个武姓女子从深宫内一步步走向高位,嫔妃、皇后、太后,到现今的女帝,以至于让武周之名广传天下。
这一日,帝踏峰下来了一位气质与向雨田有些类似的男子,他望着越显死寂,幽深的山峰,脸上浮出惊异之色。
旋即,迈步登山而上。
穿过腐朽的七道门户后,却见偌大广场不复先前所见之景的破败,有着别样的沉凝和老旧,不给人陈旧、腐朽之感,地板上的一道道刀痕,更是散发着既玄奥又惊悚的刀意。
主殿突然走出一位身穿僧袍,俊美到不似凡俗的青年。
“在下龙鹰,特来帝踏峰,请教破碎虚空之事。”
“原来又是一个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人,贫僧这些年神游天下,倒是听说过有一个人承袭了圣门邪帝的封号,应该就是你吧。”
龙鹰点了点头,道:
“江湖上的老一辈都说帝踏峰住着一位不死魔佛,武功冠绝天下,无人能敌。”
“先是以一己之力覆灭正道诸多大派,又威压魔门各派系,令一统魔门的魔后婠婠,终生不敢入帝踏峰。”
“甚至连天下第一刀手之称的宋缺,周太祖寇仲也因其交手亡故。”
“婠婠那个小丫头胆子,可比他人想象的还要大,不然所收的弟子何以成为当今女帝,你可知她最后受了贫僧一掌,于生死之中,入定七日,最终破碎虚空而去。”
席正先眸子闪烁异样的光芒:
“至于你,体内至阳强而至阴弱,破碎虚空简直不成气候,远未至开启仙门的境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恕贫僧不招待了。”
他说话之间,一股近乎无穷无尽的浩瀚气劲凭空而现,以翻江倒海之势朝龙鹰席卷而来,一下子将他打翻在地,再不可自控的随浩瀚气劲向山下滚去。
随后,席正先便负手走进主殿。
……
光阴似箭,转瞬即逝,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百年。
帝踏峰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不仅没有沉寂,声名反而愈加响亮。
只因传闻帝踏峰有一位不老不死的魔佛,是以每隔几十年就有几个武功大成的天纵奇才,踏上寻觅魔佛无常的踪迹,求至高的破碎之道。
更有不知多少企图长生的王侯将相,也时不时打上帝踏峰的主意。
而这些人的下场,大多都不怎么好,甚至说的上是凄惨。
那些个王侯将相派出的人马,无不是一到帝踏峰,便心智大变,径直回返,将指派自己的人斩尽杀绝。
寻求武道至高的人中,极少的一部分人只是受了轻伤下山,又有小部分人,传闻是态度不错,方才以重伤垂死的架势出了帝踏峰。
而更多的人,则是消失的无声无息,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在这期间,倒是出了一位绝代天才,有无上宗师之称的令东来,十岁学剑,十五岁学易,三十岁大成,进窥天人之道,横推天下无敌手。
便去往帝踏峰寻觅魔佛,在山中待了三天,就带着不明显的伤势出山,过后在友人好奇询问境况下,说出一首佛偈。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言魔佛对世俗人来说是真魔,对某一些人来讲,却是真佛。
遂在十绝关之地,潜修三年,破碎而去。
而在近些年来,又先后出现两位绝代天才,一为魔师庞斑,一为覆雨剑浪翻云。
月满拦江之际,双方开始了一场巅峰决战,后双双破碎,但自从这一战后,也不知为何,天下习武之辈日益减少,能诞生真气之人,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导致近几十年来,一直是所有人禁地的帝踏峰,也渐渐地失去了神秘,都传闻那位不死魔佛也随之破碎,只因有人壮着胆子进山,发现住处已然无人。
帝踏峰,山巅。
席正先盘坐在一处石台之上。
他悠悠瞭望着不见边际的云海,轻语: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令东来的天资悟性,庞斑的与众不同的狠和对武道的痴,浪翻云的极于情、极于剑,以洞庭水为师,师法自然的道性。”
“不枉我俯瞰世间五百载,兴尽矣,又尽阅《藏密智能书》、《变天击地精神大法》、《战神图录》等奇功绝学。”
“道劫钟也将此世的天地精气吸食殆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即响起一道厚重浩大的古朴钟声,席正先的脸庞开始浮现道道裂痕,然后蔓延至全身,只见他全身不见丝毫血液流出,忽然大放光芒,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
……
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