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一个通讯
　　“主任？是那个殷主任吗？”许开有些意外。
　　“是的。”
　　许开记得这个人，要说与自己确实有关系：论辈分算他是自己师叔。
　　也就是说，是他老师的师弟。
　　为人不错，至少在老师活着的时候是如此，给过他们不少的帮助，后来随着老师去世，他们之间也就逐渐减少了来往，只会因为工作而有所交往。
　　这次来找自己，是打算做什么？
　　许开来到了殷主任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请进。”
　　“殷主任。”许开推开门，喊了一声，“请问有什么事，是我上次的申请的事情吗？”
　　“小许啊，你来了。”听到了许开的声音之后，殷主任微笑着抬起头来，表情和蔼，就像一位慈厚的长辈，他伸向自己面前的椅子，“先坐下吧。”
　　许开依言坐下。
　　“殷主任……”
　　殷主任笑呵呵地说道：“小许，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分，论辈分算我其实算是你师叔，你就算叫我师叔也不为过呀。”
　　“不，工作的时候还是称职务比较好。”
　　“……伱这孩子，哪学的这句话。”
　　殷主任失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了你的那份申请，如果你的这项发现是真的，那么这会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足以揭开历史的新篇章……”
　　说到这里，即使他用力压抑，也能看出他的身体正在轻微地颤抖。
　　许开注意到了这些颤抖，不过这很正常，面对一篇划时代的论文，作为一位存粹的物理研究者，谁能够拒绝？不过，他却仍然感到了一些惊讶：“您竟然看得出来。”
　　“哈哈，你还是小看我了。或者说，很多人都小看我了。”殷主任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这个方向，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我原本以为这是一条死路所以换了方向，只有老耿还在坚持……没想到，在他去世之后，竟然是他的两个学生做出了这么惊人的成就。”
　　“还不算，其实还需要一些关键数据的确认，所以我才向您提交申请。”许开颔首，这些事情他以前有所耳闻。
　　“嗯，我批了。时间就在……下个星期吧，你看看这个时间如何？”他将一张条子递给许开。
　　许开借过一看，时间安排的很合理，挑不出毛病，甚至比他们提出的申请还要宽裕得多。
　　“谢谢您了，师叔。”许开真诚地道谢，说罢打算起身离去。
　　现在的时间一点都耽误不得。
　　“嗯……小许啊，你稍微等一下。”
　　正当许开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了。
　　“殷主任，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篇论文……是谁带领你们的？”
　　许开一愣，随即苦笑道：“您也知道，教授去世了，所以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亲手进行的，没有谁来指导。”
　　“也就是说，通讯还空着？”
　　“……您，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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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斯韦将电力与磁力统一起来，这是作为物理学的标志性理论之一。其原因在于他不仅建立了完善的电磁理论、提出了麦克斯韦方程式，最重要的意义在于：他让人们看到物理学的统一的可能性。
　　自他之后，统一的思想对于每一位物理学家来说都仿佛信仰一般，追求着将自然界的一切统合的理论。
　　正是因为如此，之后的物理学家都在追求着能够统一四大基本力的理论，爱因斯坦在其晚年便是在进行着相关方面的研究。而弱相互作用力与电磁力被统一更是给了无数物理学家以莫大的鼓舞，让他们看见了统一四大基本力的希望。
　　于是，在弱电统一理论被提出之后，物理学家们更是在追求着更上一层楼的理论。
　　比如，将强互作用力统一到弱电统一理论中去。
　　然而，这项工作的难度远超想象。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尝试先将强互作用力与电磁力先统一起来，然后再看看能否与弱点统一理论进行整合。如果二者之间有矛盾，再来看看矛盾究竟在哪里。
　　之所以选择强互作用力与电磁力的原因，并不是受到了弱电统一理论的路径依赖，而是——
　　在标准模型中，传递强互作用力的胶子与传递电磁力的光子，都不具有质量。
　　这就是许开和他师弟的研究方向。
　　“我不明白！”
　　在许开的房间中，师弟愤怒地大叫。他的声音很清脆，即使是愤怒的大吼听上去也是悦耳的声音，但悦耳却不能掩盖他内心的愤怒之情。
　　好在虽然这里是学校分配的宿舍，隔音条件却很好，不然早就被周围的人听到了。
　　“他要点脸面吗！什么工作都不做，连嘴皮子都不肯动，就要把通讯拿走？他哪来的胆子！”师弟愤怒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要是这个方向的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是另一个方向的，就这也敢向我们要通讯？真的是疯了！”
　　“他说他就差这一个就可以尝试申请院士了。他之前连申请院士的资格都不够，现在的话，加上我们这篇的通讯就足够了。”
　　师弟冷笑一声：“院士？这篇通讯他一拿到，别说院士了，诺贝尔他都能拿！还在乎一个院士？诺贝尔还不够申请一个院士的吗！再说了，到时候同行评审、答辩的时候他怎么办？他早就不管这个方向那么多年了，那些新成果他知道吗？那些新成就他知道吗？到时候查出来学术不端，咱们也会受累！”
　　“……我知道。”
　　“你该不会答应他了吧？师兄——”
　　“我还没那么糊涂。”许开摆了摆手，“我说了我要考虑一下。”
　　“那就好，咱们拖他个几天，然后再把他敷衍过去就行了。”师弟微微点头。
　　“但是……”说到这里，许开自己的脸色也不由得变得阴沉下来，“他暗示我说，在前几天的那个成果出来之后，加速器的申请就变得非常频繁，用这个理由拖我们的时间……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用对撞机，真不好说。”


第704章 只是想喝一点
　　闻言，师弟也难得地沉默了。
　　不论如何，最后的这些关头还是需要对撞机的帮助进行确认的，如果确认不了，那数据就面临失真，那么这篇文章也会不那么具有说服力。
　　“……如果他执意要卡咱们的话——”
　　师弟微微眯起双眼，双目中绽放一丝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到时候，咱们就去找师公吧。”
　　教授的导师是一位院士，德高望重，而且因为赞赏师弟天赋的缘故，相当宠溺他。只要他老人家开口，只是用一次对撞机，算不得什么，那个殷主任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嗯，也是。虽然他老人家算是退休了，但也可以帮我们摆平这事。”许开微微点头，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把通讯给出去，正是因为师公这定海神针在，他根本不怕殷主任对自己的刁难。
　　虽然他也是师公的学生，但师弟受到的宠爱可是他们这一脉的都知道的事情，他是不是昏了头了，才会想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
　　“咱们先——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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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人民医院。
　　ICU前，无数人围在医生旁边，大部分是中年人模样，最前面的那人焦急地询问医生的状况。
　　医生缓缓摇头：“年纪太大了，说实话，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这句话仿佛抽离了他的灵魂一般，险些让他跌倒在地。
　　“……”
　　许开和师弟在人群的最外面，也听到了这句话。
　　师弟拿起手机翻看，越看脸色越阴沉：“……我说他怎么明知道师公还是提出这种要求。师公在上午就进手术室了，我们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那个姓殷的早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笃定师公帮不了我们的忙了。”
　　许开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转身离去。
　　“师兄，等等我！”
　　二人距离人群越来越远，听到的哭声却越来越大，直至他们走到了楼梯，哭泣的声音方才降下来一些。
　　“……师兄。”
　　医院里有一些长椅，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许开双手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撑着额头，低下脑袋，让人看不起他是什么表情。
　　师弟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偶尔轻轻地摇动他的一只手臂。
　　“虽然他老人家有些……不重视我，但他……是个很好的人。”
　　是的，虽然师公曾说他不如他师弟远矣，但那是客观的事实，无人能够反驳，许开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更何况，在自己的科研之路上，师公虽然对师弟有所偏爱，可对自己也有不小的帮助。光是如此，就已经对他有恩。
　　父母、二叔、教授……如今，又是师公。
　　那些对他有恩的人一个接一个从他身边离去，积压的悲伤终于在此刻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竟是让现在的他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有些……想回去了……”
　　一股此前从未浮现过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心上。
　　而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间，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我在——想什么？”
　　“唉。”他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不由得搭在了师弟的肩膀上。
　　“师兄……你怎么了？”
　　“我很累了，他以前也帮过我们不少，算是对我们有恩吧。”许开缓缓地站了起来，师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手臂搭在师弟的肩膀上。
　　师弟忽然感觉，师兄的身体此刻比以前的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沉重。
　　“答应他吧。”
　　“可是——！”
　　“答应他吧，我不想再争这些事情了。”他松开了搭在师弟身上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向着外面走去，“现在想来，老师把那个U盘给我们，或许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可是……他也很老了，说不定哪天也会跟老师、跟师公一样去了，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连想要申请一下院士的资格都不够，未免有些太可悲了。”
　　“师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