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许开来说，这种程度的失血算不得什么，不过其中有着一滴源血出来，虽然不至于伤到根基，但想要恢复，怕也是需要月余。这段时间他的文气修行等等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怪不得帝皇说会补偿他。
然后，从搭着许开肩膀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道丝线般的“感觉”。
许开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像是有一根无形无质、与灵识亦有所不同的丝线飘了过来。
然后，与他联通。
下一瞬，他的视线恍若飘上了高空之上，现在的他，仿佛有着“天眼”一般，可以从天上俯瞰整个中央帝国、乃至人族全境。甚至，他能够看到每一个在其中生活的人、看见他们的生活、乃至看见他们的……过去。
这是帝皇的视角？
“集中精神，看眼前的这些氏族长。”帝皇的声音响起，许开连忙收敛心神，调整视角，想要用“天眼”去看这些氏族长，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不要用你刚得到的感觉去看，用肉眼去看。”帝皇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是许开将精神从“天眼”之上强行离开，用肉眼，去看站在台陛下的九位氏族长。
一切与先前无二。
然后。
先前从他手腕处取得的那些鲜血，直接炸开。
然后，直接消散。
作为这些血液的主人，许开自然能发现血液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被分为了极小的部分，存在于大殿之内的每一处。
而在他面前的那些氏族长，也不再是他先前看到的那个样子。
“——这是什么？！”
第442章 “弦”
“——这是什么？！”
许开的语气惊愕至极。
当他的血液弥漫倒这座大殿之内的每一处之后，所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再与先前相同。此刻，世界仿佛变成了一根一根的“弦”，这些极其细微的“弦”构成了世界的基础，而他便是一位琴手，只要以某种方式拨动琴弦，便能将世界变为自己希望的模样。
“弦论？不对，不对！这不符合弦论的描述……这一层的……唯一符合描述的只有希格斯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在看的到底是什么！”
许开眼中充满着震惊，但更大的部分，却是狂喜。
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若自己现在看着的是真实而非虚妄，那这光凭这个发现，他便足以名垂青史！
狂喜几乎淹没了他的心灵，此时他的不再去看那九位氏族长，而是环顾四周，细心地观察着每一根弦，与此同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想要拨动那些“弦”，然而伸出手去，却仿佛碰到了虚妄一般无法进行干涉。
“许开，集中。不要被眼前的这些迷惑了，现在重要的是那九位氏族长，去看他们。”帝皇的声音再度响起。
帝皇并不对许开的表现感到奇怪。以许开现在的境界，初次接触到这种视角，失神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只是提醒了一句。
什么重要？现在看到的才是最重要的！
那九位氏族长加起来都没现在他看到的东西重要！
看到许开许久没有动静，帝皇忍不住轻声呵斥：“许开！”
“……”
听到了这一声，许开的理智终究还是压过了他的狂喜一头。现在的这个视角，恐怕与境界息息相关，那么未来他迟早能接触到这个视角。
于是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看向了九位氏族长那边。
而现在，在他的眼中，九位氏族长已经变成了模糊的人形，失去了任何个体的细节，五官扁平，连带着原先高矮壮弱不一的身材，此刻也趋向相同。
九道人形呈现出金色，但在约莫其眉心处，却有着一个殷红的点。
那一点殷红在金色的人形之中格外扎眼。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却给人带来一种滔天的血海之气，无尽的杀戮、无数的死亡仿佛凝缩在了那一点殷红之内，令人心神晃荡，似乎便要沉入那血海之中。
“呼。”许开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些东西确实十分惊人，连他也感到有些震撼。不过他注意力却不在此，他一边尽力维持着能够看到九位氏族长的视角，同时余光使劲地看向周围的那些“弦”，尽可能地多记录一些东西下来。
“嗯？”
但相比于他的震惊，帝皇的声音却显得饶有兴致，就像是一个严格周密的计划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一般，对这个变数感到了一些有趣。
“好了，足够了。”帝皇一拍他的肩膀，随后拿开了原本搭在许开肩膀上的手。霎时，那种视线瞬间消失，许开原本惊喜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恢复到一般的情况，神色不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
此时，原先许开所见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那个只是他的幻觉。但原本只存在于先前的那个视角的一切，却有一件东西保留了下来。
那就是九位氏族长眉心的殷红。
而现在，相比于刚才的那个视角，他却能感觉到比以前更多的东西。
比如，那一点殷红之中所蕴含的……真龙之意。
“御血留，这是唯有真龙在陨落之后，方会在其赐下过源血的眷属身上显现的标记……我不知道你们的语言中称之为什么，但朕都告诉你们它是怎么形成的了，你们也应该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帝皇一只手撑着头，话语与姿势中透露着一种百无聊赖之感，“此物便是伱们的祖圣陨落的铁证，事到如今，你们还打着你们祖圣的名号意图骗取我人族的好处，你等可知，该当何罪？”
九位氏族长的表情都变得极为难看。
这御血留他们压制得非常好，他们有信心即使是圣人亲自出手探查，也绝不可能查出。然而，屠龙者许开的源血，居然有着激发御血留的神效，这才让空屠界最大的秘密暴露。
但他们不敢对许开散发丝毫的杀意，连一点敌意都不敢有，若他们真那样做了，恐怕便会被帝皇当场诛杀。
“陛……下。此事是我等之罪，欲要如何处罚我等，全凭陛下裁定。”
半晌，才终于有人吞吞吐吐语带苦涩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祖圣陨落这件事被彻底揭露，他们无法再扯虎皮，此时唯有彻底放弃抵抗，才能争取那一线生机。
“裁定？这很简单。此前你们一直只答应签订圣约，而不愿立下圣誓。朕的要求也很简单，只需要将此前我们之间的圣约改为圣誓的形式立下，这件事，朕便既往不咎。”
“陛下、这……！”
“你们没有别的选择。”帝皇的语气冰冷，“欺君之罪，当以夷灭。朕给了你们这个机会，若是你们没有把握住，那对于朕来讲，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圣约与圣誓的约束力相当大，但违背圣约的代价不过是修为无法再得寸进，从此一生至死都无法再行突破；而圣誓一旦违背，便会身受重创，直接跌落圣境。违背圣约，这些氏族长凭借其至圣境修为还有着在人族境内兴风作浪的能力，但一旦改为圣誓，再有违背，跌落圣境之后，对人族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威胁。
空屠界残破，无法支持他们到达圣人境。九位氏族长如果想要突破，唯有来到天言大陆。
而且，那些协议的内容并不算过分，只是不允许他们以任何形式做出对人族不利的行为，且对战妖魔时需要全力出手，不得藏手，都算是很合理的要求。
“……”
知晓轻重的九位氏族长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我等……愿意改立圣誓，但愿陛下遵守约定，不会更改协约的内容。”
“这是自然，朕没有那么小器。”帝皇颔首，“协约的内容已经足够，只要你们将这份圣约以圣誓立下，朕便不会再为难你们。”
“多谢陛下。”九位氏族长叩首，“待得我等准备完毕之后，便会邀请陛下见证我等立下圣誓。”
立下圣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一些准备，所以这个请求还算合理，于是帝皇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
氏族长们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啊，还有一件事。”
九位氏族长听见此话，连忙回头，却见帝皇猛然一掌拍出，携惊天皇威直击源之氏族的氏族长！
第443章 第二阶段
一掌之威，浩浩荡荡，避无可避，身为源之氏族长的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被直接一掌轰中倒飞而去，整个人被直接击飞到大殿的墙壁上嵌了上去。
“咳咳咳……！”
源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出了带有内脏的几团鲜血，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气息更是萎靡不振，恐怕下一刻死去也不奇怪。
源并没有被击飞出去多远，看上去似乎伤害不大，但源的表现，却实实在在表示着他在这一击之下便已身受重创。若是帝皇再用力一些，便是一击将其诛杀，恐怕也不足为奇。
“源！”云之氏族的氏族长云急忙上前去，度入自己的气机帮助源疗伤。
“陛下……这是为何？”其他氏族长咬牙，强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并不是九大氏族铁板一块，而是帝皇如此对待源之氏族，那么便是如此对待他们也不足为奇，让他们理解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源之氏族袭击我族天才，此乃重罪。朕没有当场将其斩杀，已是心存慈悲。不过，云，朕要惩罚的人，没有朕的谕令，你竟然敢伸手救援，此乃大不敬。”
话语落下，原本飘在半空为源疗伤的云瞬间被击落下来，而随着两声咔擦声，云的双膝瞬间折断，让他重重地跪了下来。
“呃——！”
“收声。”
帝皇不过轻言一语，便让将要发出惨叫的云彻底发不出声音。
咔擦，咔擦。
又是几声清脆却让人恐惧的响声，云的四肢以及脖颈被彻底折断，整个人因此摆出了人族礼仪上最隆重的跪礼：五体投地。
“朕没有处死他们，已经是最后的怜悯。若有再犯，九人皆罪。”
“……是，陛下，臣等谨记。”
帝皇忽然再次看向许开那边：“许开，朕如此惩处，你认为如何？”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许开内心哀叹一声，心想自己是不是帝皇取了自己的血之后就该告退了？不过面上还是认真回答：“陛下的裁定至允至公，学生没有什么看法。”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到此为止。三日之后，你们九人皆要出空屠界，于天言大陆上立下圣誓。”
说完，帝皇便向着殿后走去，暗中传讯让许开跟上。
广阔的大殿之内此时只剩下了九个人，一人还镶嵌在墙上，一人还在五体投地，其他氏族长见此，暗中心思各起，但面上还是小心地带着这两人离开。
……
……
帝皇领着许开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种植着各种难得一见的珍奇植株相互簇拥，四周洒落着晶莹的露珠，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光是如此便让人感到一种心旷神怡。若是在此作文，定然会写出比平常更加优秀的文章出来。
帝皇坐在花园内的一座小亭，示意许开亦可坐下。许开一边心想怎么还不让自己走，一边还是应下，坐在了帝皇的对面。
“方才朕如此处置他们，伱可有不满？”
“陛下高瞻远瞩，能知道许多学生不知道的信息，做出如此决定，定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学生自然无有不满。”
“哈哈，你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甚慰朕心。”帝皇一笑，然后一挥手，随即自己与许开面前便出现了一杯热茶，“尝尝吧，这茶可不比大历圣人的雪阳茶差。”
“多谢陛下好意，只是学生不善饮茶，只恐糟蹋了这杯绝世好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