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北溟朔一愣。
“命灯……”
*
“哥,聂师弟如今管你要回那盏命灯,你是如何打算的?”
北溟朔蹲在寒池边,心烦意乱地手搅动着寒池的水,“哥,你说师弟是不是真的对丘宿鱼……”
他说到这,又自顾自摇头,“不会的,一定是丘宿鱼对聂师颇为关照,因此他才与丘宿鱼感情深厚,仅此而已。”
寒池里的男人阖眸,湿漉漉的青丝散在水里,随着荡漾的波纹轻轻摆动。
“哥,你怎么不说话?”北溟朔快急死了,“我现在都不敢看聂师弟的眼睛,总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盏命灯可是你的,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还给他?”
清鸿剑尊依旧毫无动静。
索性此时有北溟朔在捣乱,将池水搅得动荡不已。
否则他此刻的心浮气躁定然会被察觉。
“唉!”
北溟朔急得把寒池的水再次搅荡起一阵阵水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你们一个脾性烈,一个冷,我夹在中间快被你们逼疯了!”
无论他如何动嘴皮子,寒池里的人一直无动于衷。
北溟朔气急败坏,胆大包天地拘了一捧寒池的水往男人身上甩。
“哥!”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忽然要收聂师弟为徒?真是因为他短时间内突破了金丹资质极佳的缘故么?”
顿了顿,北溟朔抓耳挠腮地凑近,生怕别人听到似的,低低问了句:“哥,你该不会是心疼我,想撮合我与聂师弟,这是在给我物色未来道侣呢吧?”
寂静无声的清鸿剑尊蓦地睁开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杀意泠然盯着面前之人。
“噗通。”
北溟朔吓得一个激灵当即摔入了寒池,在池水里扑腾了起来。
“哥,好好的你干嘛忽然吓唬人!”
……
不知过了多久。
聂更阑在洞府中听到有脚步声接近。
之后,北溟朔的脸重新出现在洞口的禁制外,神情还与方才离去前那般小心翼翼。
“师弟。”
“剑尊说了,命灯恐影响你心性,不利于修炼,所以……”
聂更阑等了半日,最后却等来这个结果。
他冷笑一声,扫了眼洞口的禁制,道:“让我去见他。”
北溟朔顿时感到为难。
他该怎么跟他说,清鸿剑尊现在心情不好,不太想见他?
聂更阑见状,又是冷笑一声,目光阴沉沉召唤出那把凤凰骨神剑,当即一道泼天灵力朝禁制劈下。
“咣!”
禁制灵力气墙在凤凰骨神剑的劈砍下居然产生了灵力波动。
聂更阑眸中寒凛光芒大盛,连续向其劈了三剑。
“咣!”
禁制气墙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北溟朔从未见过这样偏执阴郁的聂更阑,被他眼里的幽冷阴鸷吓到。
“师弟,你冷静一点不要胡来。”
“师弟,别砍了,剑尊会生气——”
他话音才落,山洞外已经无声无息落下一道缥缈身影。
北溟朔一回头,看到清鸿剑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到来。
“哥!”
青年仍旧在劈砍那道灵力气墙,瞥到山洞外那抹仙清冷出尘的身影出现,手里的凤凰骨神剑放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的弧度。
“弟子见过剑尊。”
北溟朔头疼不已:“哥,元千修说的没错,聂师弟的脾性果然与你当年如出一辙,都一样烈。”
清鸿剑尊眸色淡漠,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眼前的青年。
太阳穴的青筋又开始抽动。
他尊压□□内的躁动,淡声看向青年,“你识海的魔气在肆虐,单凭你一人恐怕无法压制。”
聂更阑无视他所说,阴恻恻挑起眉,“剑尊可否给弟子一个解释?为何把弟子带到玉髓峰像犯人一般关押起来,还把弟子的命灯也收走?”
“剑尊若真心想收我为徒,何以如此不尊重我这个未来的徒弟?”
话毕,死一般的寂静蔓延至整个山洞。
北溟朔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瞪大眼睛。
“师弟你不要命了,敢对剑尊这么说话?”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他哥这么狂妄的。若是放在当年,他哥恐怕早一剑将那人削了。
清鸿剑尊不语,目光定定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后者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亦有尖利冰峰雪峭,冰火两重天之下,他识海的魔气肆虐也不足为奇。
须臾,清鸿剑尊淡声开口:“你如今可是火单灵根?”
聂更阑眸子含着阴沉,“是又如何?”
清鸿剑尊:“自古以来,凤凰便有涅槃浴火重生的习性,凤凰骨神剑天性烈火,而你又是火灵根,再加上识海魔气作祟,只会让心魔越发肆无忌惮。”
“然后?”青年眸色依旧冷淡。
清鸿剑尊:“你如今并无能力保住命灯,不如寄存在我这里,待你来日突破化神期,我再将命灯归还于你,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哥,你……”北溟朔大为不解。
紧跟着话头戛然而止,猛地望向身旁的男人。
方才他哥说了什么?他这个对旁人冷淡的哥哥,居然在询问聂师弟的意见?
他没听错吧!
反观聂更阑。
清鸿剑尊的一番话倒是他逐渐恢复了冷静,眸中汹涌的魔气渐渐也趋于平和。
清鸿剑尊所言不假。
不知为何,独孤苍眠对丘宿鱼这盏命灯同样有着强烈抢夺的欲望。
以他如今堪堪金丹中期的修为,确实无法护住命灯。
思及此,聂更阑算是彻底恢复了冷静,手中持着的凤凰骨神剑也慢慢垂落于身侧。
“弟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剑尊见谅。”
北溟朔见状松了口气,“太好了!咱们有话好好沟通,这不是说开了嘛,挺好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男人,“哥,你打算何时给聂师弟举办收徒大典?”
清鸿剑尊不语,仍旧注视着神色沉郁的青年,手中缓缓浮现一个素青瓷瓶,“如今你识海中的魔气暂时受到幽冥草压制,但并不稳定,只能暂保你性命无忧。”
“此乃紫灵丹,若发觉自己行事无法控制,可服下一枚压制魔气。”
聂更阑眸色微动,继而缓缓伸出手。
那淡色瓷瓶已经自动漂浮到他面前。
聂更阑摸将瓷瓶握住,在掌心摩挲了一下,接着双膝一弯就要下跪:“多谢剑尊赐灵丹,弟子——”
可没等他说完,清鸿剑尊已然弹出一道灵力横在他腿间,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聂更阑再次愕然,长睫无意识眨了眨。
清鸿剑尊眸色在青年微动的长睫停留几息,又扫了眼青年不点而朱的唇,继而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倏而记起方才青年提过,斥他不尊重他。
于是淡声开口:“三日后便举行收徒大典,你以为如何?”
聂更阑眸子微微圆睁。
剑尊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他迟疑片刻,拱手道:“此事全凭剑尊做主。”
清鸿剑尊目光淡淡掠过他昳丽的脸,逡巡片刻。
“好。”
说罢,他一转身,已经消失在洞府中,只远远留下一句淡淡的吩咐:“禁制已解,这几日你可以随意玉髓峰走动。”
北溟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在半空消失的身影。
不是,怎么又忽然允许人家走动了?一炷香前还黑着脸的人又是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不懂的环节???
……
已经消失的清鸿剑尊瞬息之间回到寒池,没入了池水中。
池水里,衣袍底下骨节修长的手无声攥紧了袍子的一角。
还好。
似乎就以这般平常的相处方式同那人见面,并不算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