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收起了表情，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
秦氏夫妇每天出门都很早，孩子们起床后基本都是家里阿姨照顾着吃早餐。这一天，秦泽出门去机场时路眠还没醒。
等路眠起床后背着小书包走下楼时，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厉枭。
“厉哥哥？”他停住了脚步，谨慎道，“我表哥呢？”
厉枭还没说话，家里的阿姨就把丰盛的早饭端出来：“小路少爷，泽少爷出门了，让你吃完早餐后跟厉少爷去学校。”
路眠愣了愣，想起来秦泽跟他说过要出门比赛好几天，也说了之后由厉枭接送他。
他有点犯难。平时厉枭虽然也跟他们一路走去学校，但基本不跟他说话。而且他有两次好像都是在厉枭这儿闯的祸，他到现在都觉得厉枭不好相处。
“厉哥哥，”吃完早餐出门前，他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自由，“其实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上学的。”
厉枭摘下正放着英语听力的耳机，看向他。
“你才六岁，自己怎么上学？”
路眠坚定地说：“去学校不用过马路，出了小区就是，我认得路。而且我们年级有很多同学都是自己上学的。”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不记路。但即使不记路，他也相信自己能找到地方。
他对厉枭的印象实际上并不差，只是这个邻居哥哥实在太不苟言笑，他怕再惹他生气。
厉枭盯了他好几秒，没说话。而后从沙发站了起来，把他抱在手里的小书包拎了过来，拉起他的手：“不行。”
路眠：……
反抗失败的路眠只好跟着厉枭一路往学校走。
厉枭不说话，他也不敢去跟厉枭说话，两人就这样大手拉小手地
他抬起头看，厉枭好像比秦泽高，腿比秦泽长，迈的步子也比秦泽大，他的小短腿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哥哥们都好高，他不知道还要吃多少饭才能像哥哥们一样高。
厉枭似乎发觉到自己走得太快了，身边这个小团子跟不上。他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只看见毛茸茸的脑袋上的一个小发旋。
他脚步慢了下来，好让小团子不用走得那么艰难。果然他放慢速度之后，路眠好像没那么吃力了。
他平时五分钟就能走到学校，今天愣是走了十五分钟。
路眠这一路走得很别扭，他本来想快点到学校，减少跟厉枭相处的时间。但厉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慢了脚步，本来十分钟可以走完的路，今天硬是花了十五分钟才走完。
小学部门口，同学们看见路眠来了，都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路眠早上好，今天你表哥怎么没来？”
路眠说：“我表哥代表一中去参加重要的比赛了，他很厉害的，所以很忙。“
“哦……”同学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厉枭，表情有点露怯。平时路眠表哥送他来上学都会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但今天这个……好像有点不好惹。
路眠还被厉枭牵着，正期望同学把他救出魔掌，但没想到同学今天没像往常一样等他一起进去，而是自己先跑了。
路眠：……
门口的老师认得厉枭，也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笑着说：“早上好路眠，快跟哥哥亲亲再见。”
校门口，周围的小朋友都在跟家长亲亲抱抱，平时秦泽也会这么做。
路眠抬起头，但是今天……
“厉哥哥，再见，谢谢你送我来上学。”
他小手在大手中挣扎了一下，厉枭终于把他的手松开了。
路眠正在等着厉枭把书包给他背上，没想到厉枭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酸奶和小蛋糕，放到他的书包里。
“学校的课间餐不好吃？”厉枭装完书包后，才抬眼看着他。
不知为何，虽然说话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路眠却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小鸡啄米般点头。学校的课间餐没有秦泽给他买的好吃，但自从上次闯了祸之后，秦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钱给他买酸酸乳和小蛋糕了。
今天又看见最喜欢的小零食，他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嘴唇。
厉枭又说：“一会不要跑出来，在班上等我，我会过来拿。”
说着他把书包给路眠背上，检查了一下校卡和校服：“好了，进去吧。”
路眠又点了点头，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摆了摆手：“厉哥哥，我今天一定会听话不乱跑的。”
小朋友的心很纯粹，给一点阳光就能灿烂。路眠突然觉得，厉枭好像也不是很可怕了，只是爱说话而已。
厉枭一直目送着快速移动的小团子奔向教室，直到路眠进了门他才收回了目光。
因为开了小灶，路眠一早上的心情都很美丽，大课间一到，也不跟同学玩，早早地等在教室外，期待地盯着校门口。
今天的课间餐还多了发了一份水果，虽然他很喜欢吃青苹果，但他记得厉枭也喜欢吃，他要留给厉枭。
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上课铃再响起，路眠都没有等到厉枭的身影。
他有点失望地回到教室，把课间餐放进书包里。
同桌看见了，凑过来：“路眠，你不爱吃苹果能不能给我？”
路眠摇了摇头：“我要给厉哥哥的。”
虽然他没有按时出现，但他可以晚上再给他。
*
今天班上患有癫痫的同学犯了病，厉枭和其他班干部一起把人送到了医务室。等他回到班上，大课间已经结束了。
下午自习课他没上，因为小学部放学比较早，来接孩子的家长已经围了好几圈。
他找到路眠时，路眠正背着小书包站在校门口的角落里。
路眠正在跟早上校门口的同学说话，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来了。
同学说：“路眠，你是在等早上那个哥哥吗？”
路眠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是的，我等厉哥哥接我回家。”
同学说：“可是他好凶哦，而且课间他也没有来找你，我让我妈妈送你回家吧。”
路眠纠正他：“不是的，厉哥哥只是看起来严肃，他不凶的，而且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同学走了之后，路眠转头终于看见了他，立刻跑了过来，脱下书包拿出了一个苹果。
“厉哥哥，给你的。”
“给我的？”厉枭在他面前蹲下。
“嗯，今天课间餐发的苹果，我同桌想吃我都没给。”
厉枭接过他的书包：“苹果你也不爱吃？”
路眠摇头：“我爱吃，但是我想留给你。厉哥哥，我早上等了你好久，我都以为你下午也不来接我了。”
说着他兴高采烈地抱着厉枭，非要看着他咬一口苹果。
面对小奶团子扑面而来的拥抱，厉枭揉了揉他的头发。青苹果的酸甜和小团子身上的奶香同时环绕着他，他第一次有了被依赖的感觉。他顿了顿，接过了苹果。
“对不起啊路眠，是我的错，我们班上有同学生病了，我送他去了医务室，所以没来得及过来。”
小奶团子在他怀里乖乖地问：“是像上次送我去医务室那样吗？”
厉枭点了点头：“对，就是那样。因为如果不及时送去医务室，他就会伤得更严重。”
路眠：“那我知道了，我以后也会帮助我的同学，送他们去医务室。”
厉枭：“你今天是在教室外边等的？”
路眠点了点头。
厉枭说：“以后坐在教室里等，我会进去找你的。”
他知道路眠身体不太好，万一刮风下雨着凉生病了可不行。
路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说：“厉哥哥，我弄坏了你的象棋，我要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厉枭这才意识到，原来路眠一直不敢靠近他，是以为他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但他其实并没有生气。
*
从第二天开始，路眠的课间餐就多了一份水果。厉枭让家里的厨师每天准备一盒水果拼盘，跟酸奶和小蛋糕放在一起。还特别强调了水果要切得小块一些，不然不好咬。
厉母在客厅听见了，饶有兴致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吃水果还这么讲究起来了？给哪个女生准备的？”
厉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给路眠准备的。”
“给眠眠准备的？”厉母突然站了起来，从客厅往厨房走，“水果一定要买最好的，小蛋糕我让国际大酒店甜点部送来，酸奶是有机的吗？”
管家笑道：“太太，少爷已经嘱咐过一模一样的了。”
“哦？是吗？那真是没白养你。”厉母看向厉枭，露出了欣慰的眼神，他儿子好像终于懂关心别人了。
厉枭注意她在做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那小孩这么瘦小，不多吃点怎么长大？”
他就没见过像路眠这么小的小学生，不知道还以为是幼儿园小朋友。每次带他走在路上，都觉得这小瓷娃娃跌一跤就要坏了。实在让人担心。
起初他是不上心的，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邻居家亲戚的孩子。但路眠懂事得让人有些不忍，他现在理解秦泽说的话了。
谁见到路眠不想抱回家养着。还是那种捧在手心里都怕掉的养。
从那天开始，厉枭就跟路眠的老师打好了招呼，学校不需要再给路眠准备课间餐。
他每个大课间都会去小学部，看着路眠把家里准备的东西吃完。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食物摄入量变大了，个头长得也快。一段时间过后，路眠个子长高了一些，小脸也圆润了不少，终于从第一排坐到了第二排。
秦泽回来之后，发现他已经有点抱不动路眠了。
从此之后，抱路眠的任务就落在了厉枭身上。
秦泽不愿看见自己的弟弟总是那么黏着厉枭：“都上小学了，要学会自己走路。”
“哥哥，”路眠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委委屈屈道，“昨天练舞蹈不小心崴到脚了，走路有点疼……”
秦泽脸色大变：“崴到脚？怎么回事？严重吗？看了医生了吗？”
厉枭觉得他太吵，白了他一眼。
“昨天就带他去看了，今天不能走路。”
